及至她倆下車, 倪漫十分緊張:“雪姐,帽子戴好、口罩戴好。”
南瀟雪把一件襯衫套在旗袍外:“不必擔心。”
老小區人口密度不高,電梯上並未遇到多少人,南瀟雪和安常靠後站著, 聽前方一對母女聊今天隨堂考錯了一道大題, 另有位銀發老太太該是在同女兒打電話,說買好菜了, 今晚吃蒸南瓜。
安常時而膽怯, 時而卻膽大得過分。
比如在並不空蕩的電梯,手探過來, 悄悄握住南瀟雪的指尖。
牽著那玉手往自己背後藏,十指相扣, 便再沒放開了。
相較於倪漫的擔憂, 她卻莫名鬆弛。
大概暮靄沉沉, 她們溺在如此日常的一幕, 總令人有種錯覺——
好似南瀟雪也沒什麼不同, 她們隻是再尋常不過的一對愛侶,正踏著夕陽回家。
南瀟雪是到過毛悅家的,不過上次在門前等了許久,眼前這位安小姐卻令她吃了閉門羹。
這會兒瞥見安常熟稔摁下密碼數字:“她家密碼你都知道?”
“嗯。”安常點頭:“我和毛悅從大學就要好,我常住她家。”
又提醒南瀟雪:“待會兒我開了門,你快點進來。”
“怎麼?”
“毛悅最近收養了隻流浪貓,怕它跑出去。”
打開門,果然耳邊“喵嗚”一聲,一隻暗橘色的胖貓踱過來,繞著安常小腿打轉。
南瀟雪瞟一眼:“它認識你?”
“不認識,毛悅收養它都還沒多久呢。”安常懷裏抱著向日葵,低頭告訴貓:“我沒罐頭,你媽說你胖了好幾斤,不能再吃了。”
它裝聽不懂,一直喵嗚叫著。
“南老師,你先坐。”安常掃視屋內一圈,找了隻花瓶把向日葵插了,又拿過南瀟雪放在茶幾上的桃子:“我去洗了來。”
南瀟雪已脫了襯衫、摘了帽子口罩,如瀑的長發披散下來,貓望了她如真似幻的麵龐一眼,連退三步。
掉頭跟著安常往廚房去了。
安常找了隻淺碧色小盆,先用細鹽把桃子表麵塗一遍,方才浸進清水中。
夏日裏人總是親水,手觸到那抹涼,舒服得想要喟歎。
南瀟雪踱過來,走到安常身邊。
小姑娘今日穿亞麻白襯衫,配七分牛仔褲,嫩生生的小腿露出來,像盛夏荷塘裏的脆藕。
細瘦的腳腕露出帆布鞋,有種清秀的漂亮。
安常來了邶城,打扮和每個大學生或普通上班族沒什麼兩樣。
可總有那麼一兩處水靈靈的細節在提示,她來自南瀟雪記憶中的那處水鄉。
南瀟雪一曲腰,把那胖貓撈起來。
貓先前是野貓,身體出狀況被毛悅送去醫院做了手術,之後便收養在家,性子卻是跋扈慣了,隻許它蹭人,不許人抱它。
南瀟雪一抱,它齜牙咧嘴的一扭頭,對上南瀟雪那雙清泠泠的眼。
怔了下,瞬間嬌軟,小心翼翼叫了聲:“喵?”
南瀟雪瞧得好笑,低頭對它耳語:“什麼時候她的腳腕屬於你了?”伸手在它對安常輕蹭的那邊身子拍了下。
安常問:“你跟它說什麼?”
“沒什麼。”南瀟雪連抱貓的姿態也閑雅:“它叫什麼?”
“蛋黃酥。”
“為什麼?”
“因為毛色像蛋黃,還有,因為毛悅喜歡吃蛋黃酥。”安常答話間撈出洗好的桃子:“我們去沙發那邊吧。”
南瀟雪抱著貓,與她並肩而坐。
安常忽地笑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