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望了一眼人來人往的高鐵站。
這裏是邶城整座城市的縮影,喧鬧、擁擠、昂揚、沸騰,無數的夢想在這裏實現,在日頭下開出灼灼的花,一直要到午夜時分靜靜躺在床上,才能聽到窗口透進的月光裏,有種類似玻璃碎裂的聲音。
那是許多碎裂的夢想,藏在不為人知的暗麵。
安常拖著行李箱,終是踏上了南歸的列車。
還會再來北方麼?
她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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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高鐵後安常運氣不錯,趕上了回寧鄉的唯一一班車。
推開嘎吱作響的木門時,頓生出一種恍然。
文秀英坐在堂屋裏拿著火鉗,撥弄著炭火,與她走前別無二致。
若非她手裏拖的行李箱作證,一切都像是場夢。
她去洗了澡,穿上棉質的家居服,頭發吹幹,坐到炭火邊再一烘,微微的靜電,最細碎的幾根發絲四下飛揚。
又去行李箱裏把給文秀英帶的稻家點心匣子取出來。
文秀英嚐了一口就撇嘴:“這哪有姑嫂餅好吃?”
安常笑。
想起那包橫躺於白皙掌紋的姑嫂餅,她終究是沒有拿。
文秀英瞥她一眼:“你想去邶城解決的那件事,解決了麼?”
“嗯,解決了。”
到現在,她可以把有關顏聆歌的往事講給文秀英聽了。
“那,邶城還有其他事麼?”
“還有……”
還有的事情,在心裏吹著空蕩蕩的風,吹著那曾經開了一樹的碧色花瓣四散,情緒未平風就未止,那些花瓣來不及沉澱下來,拚成完整的形狀,變成可以說出口的故事。
她回房,把那個始終藏在床下的鞋盒翻出來。
在清美外文具店買筆時,毛悅說她有囤積癖,大概是真的。
這鞋盒裏她藏了一雙高跟鞋,一支煙,一根長發,還有南瀟雪手寫給她的一張字條。
對著它們,她也說不清現在的自己對南瀟雪什麼感覺。
戀慕殘存。
又想逃離。
離別是切斷一切的種子。
又有想念如雜草般橫生。
而隨著她的離開,這一切是否都變成了無意義的情緒,她把鞋盒一蓋,撇到房門之外,準備明早和其他垃圾一起扔出去了事。
在床上翻滾了兩圈,卻披頭散發爬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