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文靜,但我知道你,是進故宮那麼多新人裏,唯一沒被沈老師罵哭過的一個,從那時我就說,你這孩子倔著呢。”
“當年出事,沈老師說話不留情,我真當你放棄了,後來在節目裏看到你,我很驚喜,也覺得自己沒看錯你的韌性,否則那樣的情況下,你哪裏還會堅持繼續修文物呢?”
“現在沈老師覺著你磨礪得也夠啦,跟我說,在考慮招你回故宮的事。”
“鄒老師。”安常不答反問:“我想先請教您,您昨天為何會判我輸?”
“你和聆歌的實力,本在伯仲之間。沈老師是瓷器組出身,更重技法,所以判你贏。我更看重作品整體,在昨天的較量裏,我認為聆歌略勝一籌。”
“還記不記得你剛進清美的時候,我去你們學校講座,那時我說過什麼?”
“您說,文物不隻是一件器物,在古時,許多的匠人用一生的時光和精力去雕琢一件作品 ,上麵是附著靈魂的,所以我們對文物修複,始終要懷著敬畏之心,既不能憑空去創造,也不能束手束腳、使之丟了魂靈,這便是文物修複相較於其他藝術最難的部分。”
鄒園點頭:“你是個有靈氣的孩子,我說的這些,你都明白。”
安常轉向葛存茵:“葛老師,那您呢?您會判誰贏?”
“安常,你是我最喜歡的學生,但若單就這兩件作品而言,我想,我會和鄒老師做一樣的選擇。”
安常默然。
鄒園拍拍她的肩:“別難過啦。往小了說,一個文物修複師的職業生涯是很長的,往大了說,在所有穿越千百年時光而來的文物麵前,我們都顯得太過渺小。既然是比賽,贏固然有贏的意義,但這是暫時的。”
“沈老師在考慮招你回故宮的事,你怎麼說?”
安常搖搖頭。
“怎麼,是當年沈老師對你太嚴厲,你跟她賭氣?還是我昨天判你輸,你跟我賭氣?”
安常望向自己的雙手:“都不是。”
“隻是我想好好問一下自己,若我修複的不是仿品,而是真正的清代桃蝠紋橄欖瓶,我是否會對自己完全滿意。”
“不回故宮,你怎麼打算?”
“我想回寧鄉,在沒有外界幹擾的情況下,好好想一想。”
離開沁馨園時,安常聽到鄒園在她身後打電話:“羅老,又淘到新物件了?好,改天去拜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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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常回到家,把毛悅家裏裏外外打掃了一遍。
正在洗拖把時,接到倪漫發起的微信語音通話。
她看了眼,沒接。
跟著手機收到一條微信:【我是商淇。】
語音再次打過來,她接了。
“安小姐,時間方便的話,我能帶你去個地方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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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常站在小區外等,商淇開車過來接她。
安常坐上副駕,一路扭頭望著窗外。
路過CBD街區,豪闊的商業體鱗次櫛比,外牆高懸的無數奢品海報間,好幾幅來自南瀟雪。
安常遠遠望著其中一幅麵霜海報。
巨幅黑白,背景是皎皎皓月,南瀟雪微揚下巴,一張絕色的臉龐上盡是霜雪。
美到漠然的地步,好似不受任何凡俗之擾。
安常低聲開口:“我跟她的事,你好像沒有明確表態過。”
“我並非當事人。”商淇轉動方向盤:“你們也不需要我的表態。”
一路開著車,把安常帶到了舞劇院。
安常遲疑,商淇道:“放心,我並非帶你來見她,也並非勸你們和好。”
這才跟著往裏走。
商淇引她走到劇場外,她遠遠望見走廊裏,兩個女孩在牆角抱頭痛哭,聽見商淇腳步,回頭看一眼,一起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