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悅觀察她反應:“我怎麼覺得你臉色這麼不對啊,今天到底什麼情況?”
“這兒燈晃得跟盤絲洞似的, 你還能看出我臉色?”
“寶貝咱倆什麼關係?你化成灰我都能看出你臉色。”
安常抿抿唇:“能再來一杯酒麼?”
“行啊。”
又一杯酒下肚,安常望著舞池裏肆意張揚的麵孔, 把今天錄製發生的事告訴毛悅。
毛悅愣半晌:“不會吧?”
安常眼神瞟過來:“你袒護她。”
毛悅趕緊擺手:“我可沒有!雖然她是我女神……”說著一咬牙:“要是真有什麼, 我肯定站在你這邊!要不, 我陪你一起罵她?”
“你先。”
“你先。”
“一起?”
“好。”
“我數一、二、三——”
兩人一起開口, 又被喧雜樂聲遮掩:“南瀟雪……”
髒話梗在唇邊, 根本出不了口。
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毛悅一咂嘴:“不行啊,想著那張臉怎麼感覺罵不出口呢?”
安常往椅背上靠,抬手揉了下太陽穴:“啊,好煩。”
她覺得自己的身體和靈魂割裂成了兩個部分,身體維持著日常生活的慣性,靈魂浸在剛灌下去的琥珀色酒液裏,變成一顆皺巴巴的青梅。
問毛悅:“有煙麼?”
“你要抽?”
“不會,就點著。”
毛悅摸出煙盒跟打火機。
安常抽出一根:“等我會兒。”
她走出酒吧,繞到側牆。
這酒吧挺酷,廢棄廠房改造而來,一段鏽跡斑駁的鐵樓梯通到三樓才是入口,牆麵水泥剝落露出紅色磚塊,抽象圖案宛若時光拿刻刀雕琢而成。
側牆這邊也是鏽跡斑斑的鐵露台,腳一踩上去引發共振,咣當咣當的響,冬日的冷風吹著鐵鏽味肆意揮灑。
安常穿得隨便,也不拘著什麼,黑色羽絨服隨意靠著牆麵也不怕蹭髒,一手插在羽絨服口袋裏。
另一隻夾煙的手很快凍得發硬。
真正的冷是一種痛覺,爬進她袖管,順著小臂往上鑽。
她並沒注意到鐵露台之下,披著件黑羊絨大衣踩著高跟鞋打電話的人,是商淇。
商淇掛了電話一仰頭,沒想到瞥見安常。
年輕女孩的臉太幹淨,出現在這樣光怪陸離的場合總覺得不搭,靠著暗紅裸露的磚牆,指間夾著根煙也不抽。
就盯著那盞昏黃的路燈發呆,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雪變成了落在眉宇間的灰,被睫毛篩成迷惘灑在臉上。
商淇抬手拍了一張。
發給南瀟雪:【吵架了?】
她今天沒陪南瀟雪去錄製,根本不知發生何事。
南瀟雪半天沒回。
正當她準備上樓回酒吧,南瀟雪的微信發過來:【她去酒吧做什麼?】
商淇:【喝酒唄,難不成來喝AD鈣奶?】
【她一個人?】
【我幫你看看。】
她踏上鐵樓梯,踢踢踏踏的一點不藏音,安常大概聽到有人來,便把煙熄了。
抬眸見是她,一愣。
她剛要張口,安常衝她淺點一下頭,轉身回酒吧去了。
她跟進去,望著安常走回座位。
給南瀟雪發:【放心,不是一個人,跟朋友一起。】
【叫她寶貝寶貝的那個?】
【叫她寶貝寶貝的是哪個?】
【長卷發,挺狂野。】
商淇本是約了人在這裏談事,這會兒回到桌邊,又往安常和毛悅那邊望了眼:【嗯,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