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被悄無聲息拉開時, 她反而嚇了一跳。
門縫裏隻顯出一個模糊的人影, 爾後伸出一隻手將她拉了進去, 她真如自己方才所肖想的那般, 跌入一片旖旎的桃源。
黑暗算什麼, 看不清景色又算什麼,南瀟雪探出的手帶起一陣冷香,似初春的風蘊著些涼意吹過,惹得心事落英繽紛。
她不知南瀟雪房間是否和她同樣布局,卻也不想打開手電瞧清了再往裏走,索性背著雙手靠住玄關的牆。
反應過來才發現,她和南瀟雪好像常常在玄關處對話。
卡在親密與陌生之間。欲念與愛戀之間。過去與未來之間。
南瀟雪靜靜立在她對麵沒說話,隻有呼吸輕卻可聞。
安常宛若氣聲:“你怕黑麼?”
南瀟雪很低的一聲笑。
安常覺得自己這話問得是挺傻的。
南瀟雪答:“舞劇開幕前,和落幕後,其實劇院裏都是這樣的黑。”她頓了頓:“什麼都瞧不見,隻有自己。”
安常垂了垂眼睫:“嗯,所以你很習慣。”
這樣與南瀟雪說話的感覺很奇妙,能聽見她的聲音、聞見她的味道,卻看不清她的臉。
好似無限挨近,又似無比遙遠。
南瀟雪沒答,隻問:“那你呢,怕黑麼?”
安常:“我媽剛去世那段時間我應該是怕的,我自己記憶很模糊,外婆卻說我那時常哭。”
南瀟雪的一隻手再度探過來。
黑暗中辨不清方位,先是觸到她衣袖,微妙的一凝滯。
接著指腹一路往下,把她掩在背後的一隻手拖出來,捏進自己掌心。
手那麼涼,也不知是誰安慰誰。
安常問:“你很冷麼?”
突如其來的停電讓空調也停止了運轉。
她反手握住南瀟雪,在那冰涼的指尖上輕捏著。
南瀟雪站得近,能聞見吐息的味道。
黑暗裏那清幽化作一隻無形的手,在人的心髒上揉按。
什麼都沒做,卻有一陣細密的顫栗順著安常脊背,一路往上攀緣,直至後頸起了陣酥|麻,像過電。
南瀟雪開口:“安小姐。”
幽暗裏的調子,總似比素日更輕軟些,聲線薄,琴弦般刮過人心髒。
“我聽說,人總愛借著這樣的一片黑,說些真心話。”
安常的心砰砰兩下:“說什麼?”
南瀟雪停了會兒。
夜色如墨,越磨越稠,說不上是把人的心思勾勒得更分明,還是塗得更隱約。
南瀟雪的一句話,似寫在花箋上的詩:“離開了寧鄉,你還喜不喜歡我?”
安常唇角一抿。
隻有兩人的呼吸交疊。
南瀟雪淺嗬了聲,從安常掌心裏抽出手:“罷了,我們還是……”
其實問這問題,本也是突然的停電當了推手,衝動而為。
以安常的性子,她沒指望安常會老實答她。
沒料想手甫一抽出,還未來得及離開,卻被安常一抬手攥住手腕。
小姑娘的體溫總比她高些,指腹燙著脈搏,灼意一路往心髒蔓延。
攥著她往前半步,她堪堪站穩,小姑娘一隻手掌打橫,覆在了她眼前。
起先沒那麼準確,又往下移了移,才完全覆住她雙眼。她一眨,睫毛便掃進那細密的掌紋。
黑暗裏覆住雙眼,本是多此一舉,封閉了五感之一,卻似整個世界在周遭倏然消失。
“喜歡你。”
安常的聲音響起。
“很喜歡你。”
南瀟雪心念一動。
γιんυā 初雪那日貓爪撓過心尖的觸♪感再度傳來,不似痕癢,竟似微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