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業區最外側一棟建築上,懸掛著南瀟雪的一張海報。
是麵霜,還是眼霜?隔得太遠文字瞧不清,隻瞧見南瀟雪霜雪般的神情,與方才在酒店房間擁著她的溫存迥異。
她不敢再看,垂眸盯著淺米色的桌板,一口氣喝下半杯可樂。
生物鍾作祟,她並不困,眼皮卻開始打架。
端起可樂又喝一口。
原來跑氣的可樂和涼掉的黑咖一樣,都泛著那麼重的酸味。
天幾點才亮?
到底秋天了,應該比夏天晚得多了。
她搜索了一下,網頁給出個六點左右的模糊範圍。
可她一直坐到六點五分,窗外還是一片迷蒙的灰。
直到六點十五,第一縷天光終於透出雲層。
陸續有上班族跑進來買早餐。
安常走出去,坐地鐵去汽車站。
登車時剛好收到毛悅微信:【寶貝,你回來了嗎?】
【嗯,剛上車,你怎麼這麼早就醒了?】
【我訂了鬧鍾,想著問你一聲,怕你不安全。】
安常感動:【放心睡吧,一會兒見。】
【你打車?把車牌號發給我。】
【沒,我坐大巴。】
【也好,大巴人多反而安全,那寶貝一會兒見。】
【好,你放心睡。】
安常坐在靠窗位置,看大巴緩緩開出汽車站。
陽光灑下來。
像一片片淺金的枯葉落了人滿頭,看似燦爛,實則寂寥。
安常沒心思管這些文藝的想法了,她頭靠在車窗上,額角被清晨的陽光曬得發燙。
直到額頭猛撞一下車窗,一陣吃痛。
她坐起來,才意識到自己剛才睡著了。
倏然驚醒帶給人一陣巨大的恍惚。
她做夢了,夢見與南瀟雪在她的雕花木床上纏綿,窗台上一盆蘭花幽香。
而睜開眼,眼前是麵目陌生的人群,大巴上畫麵一卡一卡的電視,車窗上的灰塵和座椅套上的汙漬在陽光下無可遁形。
車停在寧鄉路邊,她跳下車,又揚起一陣灰。
一個人走在回家的路上,清晨陽光燙著她的背。
總覺得昨夜南瀟雪肌膚貼著她、冰涼涼瑩雪一樣的感覺在逐漸消弭。
她快走了幾步,輕推開自家的木門。
文秀英已經起了,兩人撞了個正著。
文秀英:“生日快樂。”
安常:“呃,謝謝。”
文秀英:“給你煮碗麵吃了再睡?”
“好,謝謝外婆。”
兩人坐在堂屋裏,安常捧著麵碗問:“你不吃嗎?”
“我一般沒吃這麼早。”
安常埋頭吸溜著麵:“你怎麼不問我幹嘛去了?我都沒跟毛悅一起回來。”
“那,你幹嘛去了?”
“去酒店見南老師了。”
“你、你們……”
安常抽了張紙巾輕摁唇角。
文秀英撫著胸口:“安常啊,你覺得你跟我聊這些合適麼?”
安常:“外婆,你建議我去找答案,可我好像更亂了。”
文秀英:“先把麵吃了,睡一覺再說。”
安常:“睡一覺就知道答案了?”
文秀英一本正經點頭,說了句無比哲理的話:“人生很多時候真是這樣,想不清楚是因為睡得太少。”
安常不想吵醒毛悅:“我衝個澡,去你房間睡行麼?”
“行啊,你小時候還尿在我床上過呢。”
“外婆……”
也許文秀英身上的藥油味令她安心,這一覺反而無夢。
醒來時第一件事是摸過手機。
看一眼時間,下午兩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