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現在一個人坐在這裏, 沒有了南瀟雪。
這一切,才空虛得像是一場幻覺。
她忽然站起來, 酒館裏的老人都朝她看。
看著她一路跑出去。
有人問櫃台裏搖頭晃腦聽著戲的佛係老板:“誒, 她還沒給錢吧?”
老板拖出一句悠長戲腔:“慌什麼, 總會回來給的。”
安常往出寧鄉唯一的那條馬路跑。
跑到站牌下的時候氣喘籲籲, 掏出手機看一眼。
電量, 百分之十八。時間,七點十八。
如果她運氣夠好。
安常來回來去踱著步,像被一團火反複炙烤。
大概她以前真的經曆過很倒黴的事,所以她今天真的運氣夠好——
大巴適時的風塵仆仆停在了她麵前。
她跳上去,一路來到杭城後直接鑽進地鐵站。
到底在邶城生活過七年,她沒蠢到在早高峰的時候去打車。
地鐵車廂裏擠得像沙丁魚罐頭,已經習慣了寧鄉鬆散的她極為不適。
跑出地鐵站的時候看到南瀟雪的海報。
臉修過,更加無暇,卻不似在她身邊那般生動。
隻有她識得南瀟雪眼下被燈籠光拽著躍動的淺紅小淚痣。
隻有她見過南瀟雪雙頰的紅暈似雪地裏打翻的燕脂。
她一路跑到機場的出發樓層。
作為一個慢性子的人,上一次心髒在胸腔裏這麼猛跳,大概還是大學體測的時候。
她看到了南瀟雪將要乘坐的航班,九點三十五,杭城到邶城。
安檢口已經要關閉了。
她一路狂奔過去,安檢員看到她:“是要登機麼?快一點。”
換來她猛擺手,氣喘籲籲幾乎說不出話:“我、我不登機。”
“那你跑什麼?”
“我、我送人。”
“人早都已經進去了。”
安常這會兒終於喘勻了一口氣,從手撐膝蓋的姿勢直起腰來:“我知道。”
就算人們還在排隊安檢,南瀟雪也一定不在這裏,而從vip通道走了。
她一路拚了命趕來,並不是為了留下南瀟雪,甚至也不是為了再見南瀟雪一麵。
南瀟雪說自己是一個不喜歡送別的人。
安常也不喜歡送別。
以前是因為孤僻,現在是因為不舍。
她一生送別的經曆不多,倒是以前文秀英每年送她去邶城讀大學時,會在寧鄉路口經曆一冬一夏的兩次送別。
但現在,她覺得這樣一場送別她必須完成。
就像南瀟雪曾經誠摯的坦言喜歡她一樣。
她必須真誠的、深刻的、以南瀟雪不知道的方式,來為這樣一段兩人都撩動了真心的情感送別。
再見了,南瀟雪。
在即將過去的梅雨季裏,我好喜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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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點半的時候安常走出機場。
等了一會兒,頭頂才有飛機呼嘯而過。
她不太辨得清方向,因此也不能確定這架飛機,是否就是南瀟雪所乘的那一架。
失去了奔赴的目標,大城市更讓人覺得無所適從。
車鳴聲那麼響。
馬路上密密麻麻。
匆忙奔走的人群頂著張同樣麵目模糊的臉。
安常來到汽車站:“要一張去寧鄉的票。”
“寧鄉?”售票員看一眼車次表:“那你還有得等。”
“嗯,我知道。”安常舉著手機:“麻煩您快點掃碼收錢行麼?我手機馬上沒電自動關機了。”
還好,等安常輸完支付密碼後,手機才黑屏陷入一片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