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節(2 / 3)

第44章

窗外的雨下得密實起來了, 天色正是由夜轉晝的時候,天幕泛出一片淡淡的白,好似一副水墨畫的倒放鏡頭,墨跡不斷收縮、收縮, 宣紙的留白空間越來越大, 墨跡染開的一圈毛邊,好似癢在人心上。

梅雨季的清晨是沒有朝陽的, 天邊的那抹紅暈盡數收攏, 渲染在南瀟雪的麵頰。

“你希望我怎麼做?”安常很小聲的問。

像害羞, 動作卻不猶豫。

安常的手,是一個文物修複師該有的雙手, 耐心、輕柔、細致入微,對待一件瓷器,總能很快摸出結構關竅,拎出提綱挈領的那幾點細細打磨。

而她對南瀟雪也是一樣。

南瀟雪甚至覺得, 安常的耐心多得有些過分了。

讓人想起她調顏料的時候, 在調色盤裏反複研磨,然後仰起麵孔看南瀟雪的臉, 看一路暈染到南瀟雪太陽穴的色調, 是否與她肖想中分毫不差。

雨越發大了。

牆角的青苔得了助力,越發黏膩起來。

南瀟雪輕輕歎了聲:“安常……”

“你希望我怎麼做?”安常又小聲的問了一次, 小聲但固執。

繼而南瀟雪明白了,安常的壞不顯山不露水, 關鍵時刻冒頭出來, 就像竹編燈籠下的第一次親吻, 安常會出其不意的咬破她的唇。

安常喜歡仰著麵孔瞧她的神情, 正如安常現在期盼她的回答一樣。

看謫仙原本清傲的臉上出現南轅北轍的神情, 聽原本薄情的唇間吐露難以抑製的話語。

然後安常清秀的眉心微蹙了一下,像是被那些完全不可能由南仙所吐露的詞彙所激惹。

其實她並非故意使壞,隻是知道,充分的耐心大部分時間能換來她想要的結果。

甚至比她想象的更多,到了讓她微微驚訝的程度,她聽著窗外,感知著屋內也染了那淅瀝的雨。

安常輕聲提醒:“不要吵醒外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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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瀟雪陷入一種恍惚。

窗外的雨好像下得沒有盡頭,天空永遠卡在由夜轉晝的灰白,文秀英已經起來了,能聽到她輕輕走動的腳步聲,又越發襯出清晨的靜謐。

安常坐在書桌前,露出一個背影。

“你真的不睡麼?”

南瀟雪身上乏著,腦子也跟著暈沉沉的。

“不睡。”

安常回眸笑了一下,臉上帶著一種後知後覺的不好意思。

總是這樣,南瀟雪心裏吐槽一句,看起來好像很害羞,該使的壞倒一點不見少。

“你睡吧,我就在這兒。”

安常聲音軟軟的,可聽上去像一句承諾——

等你睡醒了,我還在這兒。

南瀟雪一生得到這樣的承諾其實並不多。

小時候她爸媽早早出了國,而她一人留在國內。後來進了舞團,身邊的工作人員和助理走走換換。巡回演出時,全國乃至全世界不停的走,每次在新的地方醒來都帶著恍然。

生活節奏太快,就顯得沒什麼是恒常。

唯獨在寧鄉,河流是慢的,日子是慢的,安常說話的語速也是慢的。

這樣的節奏讓人覺得,她說不變,那就真的什麼都不會變了。

南瀟雪闔上眼,枕頭上是安常的洗發水香,一種很複古的香味。

安常睡不著,她坐在書桌前,覺得整個人陷入一種亢奮。

她做了很多,猶嫌不夠,就像南瀟雪就在她身邊,她猶嫌不夠。

她並不想再一次的淪入欲念,可她也不知道自己想做什麼。

隻是神經打著急促的鼓點,不停催促著她,燒灼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