買來的品種,皮薄薄的,一掐,皮裏沁出帶些澀氣的汁液,沁入安常指縫。
從此她覺得橘子是全天下最曖昧的水果,因為南瀟雪的皮膚也是這般,薄薄的,內裏卻裹著飽滿,帶著微微勾人的澀氣。
她剝完了塞回南瀟雪手裏,嘴裏繼續跟導演說著話。
不成想南瀟雪又給她塞回來。
安常表麵不露聲色,心裏卻微微一怔。
捏著個橘子也不知如何是好,直到南瀟雪跟導演說完一句話,轉向她:“不是讓你給我剝,是讓你吃。”
這是南瀟雪今天在片場跟她說的第一句話。
牟導那麼愣,哪裏知道她倆這些暗流湧動的小關竅,跟著玩笑一句:“我沒有嗎?”
南瀟雪:“對,你沒有。”
安常忽然笑了聲。
剛才她還在為片場人多而傷神,到這時,又開始體悟這隱秘的快樂了。
她喜歡南瀟雪不露聲色塞給她的橘子。
喜歡南瀟雪當著她說話時那不經意拖長的語調。
喜歡素來沒什麼小動作的南瀟雪,跟她站在一堆,卻會不經意似的晃晃肩膀,地上的影子跟著晃兩晃,好像南瀟雪碰了碰她的頭。
她柔白的手指在這個梅雨季,浸了染坊的淡藍又沁了橘皮的淡黃,所有的斑駁好似為她既往單調的生活抹上了色彩。
牟導問:“拿到個橘子就這麼高興啊?”
安常垂著眼尾,嘴角牽出一點弧度:“高興啊。”
當著人前她跟南瀟雪聚在一堆時,她總是這樣,看人看燈看滑軌,就是不看南瀟雪。
“你不吃麼?”
直到南瀟雪這麼問了句,她才掀起眼皮,好像不得不看向南瀟雪一般。
一看過去,目光又忍不住貪婪,因為南瀟雪嘴角沒笑,可眸子亮亮的,點點燈光碎落進去,化成隻有她能破譯的秘密笑意。
那是種很棒的感覺,好像隻有你一人掌握了那把銅鑰匙,能打開木門踏上通往最美好花園的小徑。
那裏紫羅蘭都盛開,夜鶯會歌唱,月色和朝陽同時出現,美好到模糊了時光。
她跟南瀟雪說:“不如我們一人一半吧。”
南瀟雪沒伸手,反而撩了撩頭發,勾下腰。
安常一怔,指尖一陣溫熱酥|麻。
南瀟雪隻把一邊頭發挽到耳後,借著另一半垂落長發的遮掩,借著吃那一小半橘子的瞬間,輕輕吻了下她指尖。
一個微妙停頓。
南瀟雪直起腰來時麵色如常,倒是安常捏了捏發燙的耳垂,看向一邊。
牟導愣愣瞧著。
南瀟雪連微鼓著腮幫子咀嚼橘瓣的動作都清雅,淡聲問一句:“怎麼?”
“沒怎麼。”他下意識這麼答道。
確實也說不出怎麼了,南瀟雪舉手投足、挑眉轉眸,看上去都跟平日一樣,又在那大體的一樣裏透出些許的不一樣,十分難以捉摸,就像飄落河麵上的桃花瓣,你明明看到它落在那兒,想伸手去撈,它已不著痕跡的飄走了,好似從來沒有存在過一般。
牟導帶著那種捉摸不定的感覺說:“就是覺得,南老師入戲越來越深了。”
好像每一個小動作裏,都帶著難以描述的媚氣。
南瀟雪挑了挑眉尾:“入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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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今日收工,南瀟雪身邊照舊圍著一大撥人。
安常遠遠望了眼,一個人走出片場。
南瀟雪瞟了眼,也沒叫她。
隻是當南瀟雪告別了眾人,一個人沿著河畔慢慢走時,看到竹編燈籠照亮的巷口,立著個人影,來回來去的踱著步。
時而步子大一些,時而步子小一些,順著條直線走到頭,一轉身,又反個方向走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