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記憶裏那種“仰視”的感覺太根深蒂固, 讓她怕得分明。
夢裏後來, 南瀟雪從舞台下來, 她追過去想說話, 舞台那束追光始終打在南瀟雪身上,襯得追過去的她始終藏身黑暗而麵目模糊。
“南瀟雪!”“南瀟雪……”
甚至也聽不到她的聲音。
她倏然睜眼。
這不算絕對意義上的噩夢,不會讓人驚出一身冷汗掙紮著醒來,她甚至很清楚這是記憶裏殘存的傷痛作祟,提醒她未來可能遭受的傷害。
眼前景象與入睡前別無二致,仍是忙碌小跑的人群,不一會兒又靜下來,鏡頭前準備開拍。
這一場不是南瀟雪的戲。
燈光晃著人的眼,安常抬手想揉。
一條薄毯從肩頭滑落。
她一愣。
在片場裏四下望了望,平時南瀟雪休息的躺椅邊,並沒望見那個清媚的身影。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鏡頭前的表演。
她猶豫了下,輕輕拎起滑至膝頭的薄毯,埋頭一嗅。
可就算這毯子是南瀟雪給她蓋上的,難道那麼短短一瞬,真能讓南瀟雪手指的味道沾染在上麵麼?
安常聞不出來,也不覺得這能作為判斷依據。
一場戲拍完,導演組的人向她走來,笑道:“睡醒了?”
安常不好意思的挑挑唇。
看來片場發現她睡著的人不少。
導演跟她商量完事,她沉吟一下,裝作不經意提一句:“南老師她……”
“噢,今天配角們的戲份比較多,雪姐和蘅姐的場次都往前排了排,讓她們拍完先回民宿休息去了。”
“有事找她?給她打電話好了,你有她號碼麼?”
“我……”
從她上次拒絕後,南瀟雪也再沒提起讓她加微信的事。
既然雙方達成共識,這段關係會隨南瀟雪離開寧鄉而畫上休止符,互留聯係方式好像確然成了沒必要的事。
“或者找她助理,倪漫的聯係方式你有吧?”
這大概是最好的方式,導演走開後,安常還真在片場看到了倪漫,拿著劇本在跟副導演對接,不停拿筆做著記號。
大概察覺到她目光,一仰頭,安常也來不及轉開眼神。
倪漫衝她笑了一下。
安常手指捏了捏膝頭的薄毯,心裏暗自分析起那個笑容的意味。
是否有知道那薄毯是南瀟雪所蓋的擠眉弄眼?
一句“這薄毯是誰給我蓋的”,無論對著副導還是倪漫都問不出口——片場人人那麼忙,誰會時時盯著你瞧、幫你留意身邊動向?總覺得太過自戀。
直到把薄毯折好還給劇務:“是從這裏借的麼?”
“是。”
這仍不能說明什麼,誰都有可能借劇組的薄毯。
那一刻安常發現,她不去找人求證,一來是不好意思,二來,大概她想留住這薄毯就是南瀟雪給她蓋的可能。
讓她們的關係裏多出這個小小的溫情時刻,透出真實的關切,好似就能與那些隻為入戲的旖旎做出區隔。
安常也搞不懂自己了:她希望這段感情往實處落麼?
她不是害怕得一直回避麼?
問明了今晚不再有她的事,踱出片場,本想早點回家,卻看到兩個工作人員在橋頭抽煙。
猶豫了下,走過去:“嗨。”
要一個社恐主動跟每天打照麵卻不熟的人搭話,真是要了老命。
“能分我一支煙麼?我明天還。”
那人笑得被煙嗆了一下:“借煙有還的嗎?行啊你明天還我一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