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鄉公路光照太差,那輛黑色奔馳一路開著遠光燈,呼嘯而來。
那樣的車速,是可以隨隨便便擦過安常身邊而絕不會發現她的。
安常應該站起來揚手,可她莫名不想這樣做。-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奇怪的別扭。
她就那樣蹲著,看著那輛奔馳如她料想的一般,輕而易舉的擦過了她身邊。
揚起她的一縷碎發,又失落的墜回她鬢邊。
膝蓋發酸,她伸手揉了揉,等車開遠以後,她該一瘸一拐的往家走了。
默默抬眸,望著格外狹窄的柏油路上,奔馳亮著的兩隻紅色尾燈。
愣怔一瞬——
那兩隻尾燈竟停了下來,像掛得低矮的兩隻燈籠。
是她的錯覺麼?因在黑暗裏等了太久而失去參照物,恍然以為車停下。
可她盯著又看了會兒,那車燈好似真的沒往前移動。
然後,後座車門打開,一個纖長嫋娜的身影站了出來。
黑暗裏是瞧不清人的,隻是連光線都偏愛那人而往她身上聚攏,奔馳的遠光燈、尾光和車廂裏一點黃的光暈,一同點亮了那濃密黑發下雪白的麵孔。
安常扭著脖子,愣愣瞧著南瀟雪。
南瀟雪側了下`身,對著車裏說了些什麼。
爾後駕駛座和副駕的門同時開了,司機和倪漫從車上下來,倪漫回頭往安常這邊望了眼,安常一瞬很想把頭重新埋回手臂,又覺得那樣顯得太像隻鴕鳥。
南瀟雪的身形擋在她和倪漫之間,倪漫也看不清什麼,和司機一起沿路往前走去了。
南瀟雪是讓他們走路回民宿麼?
安常心裏生出愧疚,又勸慰自己:寧鄉很小,走路也很近。
慢吞吞站起來,看著南瀟雪立在車門前,所有的光彙聚成她周身縈繞的小小螢火,繞著她輪廓翩飛,甚至撩動著她的旗袍下擺。
安常並非拿腔調拖時間,而是她的腿麻得出奇。
千萬隻螞蟻順著小腿往上攀爬,酥酥癢癢麻麻,異樣的電流感。
南瀟雪就站在那,好像身側的時間都放慢,也沒催她。
她們之間隔著茫茫的夜色,隔著飄忽的梅雨,隔著南瀟雪身畔飛舞的螢火。
那實在是亦真亦幻的一幕。
安常拖著發麻的腳,一步步踱過去,站到南瀟雪麵前。
南瀟雪垂下眼睫毛,睨著她,說不上是什麼眼神:“上車,後座。”
安常鑽入車廂。
南瀟雪跟著她坐進後座,順手關上了門。
車靠邊停在窄窄的柏油路邊,是不會打擾其他車輛通行的程度。
但這擔憂實屬多餘,這是寧鄉,大半夜哪來其他的車。
車內亮著淺淺黃色的燈,小小的密閉空間縈繞全是南瀟雪的香氣,安常坐得端端正正的不說話,隻用一點眼尾瞟南瀟雪。
南瀟雪的墨色旗袍,垂順烏發,姣好側臉,以及那被譽為整容樣板的鼻梁,以一個奇異的角度鑽入她視野。
很神奇。
方才還在直播屏幕裏的女人。
一出場就引發無數閃光燈的女人。
無數彈幕差點衝垮直播網站的女人。
現在就隔著這麼近的距離,坐在她身邊。
安常的手隔著牛仔褲放在膝頭,蜷了蜷手指。
她不說話,南瀟雪也不說話,任車這麼停著、燈這麼亮著,夜色不著痕跡的飄散進車廂裏麵來,把時光都暈染得模糊。
甚至南瀟雪往後靠了靠,旗袍摩挲著座椅靠背,發出小蟲搔過夏日青草叢般的聲音。
安常盯著駕駛座的頭枕,用眼神描摹縫線:“你怎麼跟王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