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常搖頭:“我連文物都不修了,還回邶城幹嘛?外婆,你要趕我?”
“怎麼可能。”文秀英對要不要鼓勵安常走出去這事,多少也是矛盾的,又一聲暗歎不再說了。
安常幫文秀英收拾完碗筷,出門去了染坊,蘇家阿婆那邊能幫一點是一點。
走近染坊,踏著石板路的步子越來越慢。
因為瞧見南瀟雪立在那兒,斜倚著一根今日沒掛紮染布的竹竿,悠悠望著眼前的河。
還是那樣,身子姿態清冷著,微扭的一點腰肢又透出媚惑。
禁與誘的兩極。勾人的矛盾體。
若不是要去幫蘇家阿婆的忙,安常真想轉身走掉。
這時一隻三花貓踱到南瀟雪腳邊。
寧鄉有很多野貓,生活節奏慢,窄窄的沿河石板路也容不下太多車。
人人都“怕”南瀟雪,覺得她美出了濃濃的距離感,貓倒不怕,貼著南瀟雪的旗袍滾邊蹭了兩蹭。
安常以為南瀟雪不會理,畢竟她又冷又傲慢。
南瀟雪卻目光閑散的低頭瞥了眼,拂了拂旗袍下擺蹲身,一手擱在膝頭,另一手有一下沒一下輕撫著貓的頭。
貓愜意的“喵嗚”一聲。
安常遲疑了一下,還是向南瀟雪那邊走過去。
她發現自己的確是守舊的人,抱持著“對老人和小動物好的人總不至於太糟”這樣的傳統觀念。
她覺得南瀟雪是在等她,但憑南瀟雪的傲慢,也極有可能刺她一句說她“想多了”,自己隻是在眺望河麵找角色感覺。
然而南瀟雪抬眸望了她一眼,什麼都沒說。
安常雙手插在牛仔褲口袋裏,也靠了根空竹竿,靜靜看著南瀟雪擼貓。
那是梅雨季難得的好天氣,風暖日和,看不到明顯的陽光,但能感到一股明亮的暖意從厚厚雲層裏透出來。
造就了一個過分閑適的午後,人應當賞花品茶,讀書習字,或者什麼都不想的睡上一覺。
又或者,在這裏無需說話的看南瀟雪擼貓,好像也很好。
安常手背掩嘴,淺淺的打了個哈欠。
南瀟雪沒抬頭,忽道:“真不加我微信啊?”
安常愣住。
捏了下自己的耳朵:“你還真要轉錢給我啊?知道牛肉市價是多少麼你?”
南瀟雪輕嗬了一聲,她一直低著頭,安常完全瞧不見她臉上的表情,隻能看見她墨黑的長發垂落在胸`前,襯著她碧色的旗袍更顯清透,隨著她撫貓的動作,絲緞般的發尾一晃一晃。
那樣的墨黑,好像什麼光線投射進去都會被吸納。
日光,天光,安常的目光。
三花貓被擼夠了,掙了下,南瀟雪抬手放它走,站起身來靠回竹竿,變作跟安常對視。
安常滯了下,想抽開眼神,又覺得太過刻意。
“我是不知道牛肉市價多少。”南瀟雪軟倚著身子,自有股優柔的情態,和風把她的長發拂得紛紛揚揚,像是把最昂貴布匹裏的絲線拆出來,一絲一縷都若無價之寶。
為數不多的一點陽光,好像全聚在南瀟雪的發絲上,安常被晃得眯了眯眼。
就見南瀟雪把長發挽到耳後,嘴裏道:“如果我不是想轉賬。”
“就是想加你微信呢?”
安常的心本已被這樣的午後泡到寧謐而困頓,這時卻猛然一跳,驚飛了心尖和她同樣困頓的鳥。
她本以為南瀟雪會添一句開玩笑的,可南瀟雪什麼都沒說,就在微風裏靜靜看著她。
三分逗弄,三分真誠,另四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
安常轉了轉脖子:“別講這種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