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沈鸞後知後覺,這銀鈴是作何所用。
她雙頰猶如泛上晚霞,連連往後退去:“不、不可以,我不行……”
雨聲綿綿,裴晏溫柔抬起沈鸞下頜,在她唇角落下一吻。
“卿卿這麼厲害,有什麼不行?”
第一百零六章
雲影橫波, 芭蕉夜雨。
鳴鸞殿內,時不時有嗚咽聲發出。
裴晏一身月白色廣袖長袍,榻前青紗帳幔層層交疊, 半遮半掩。
貴妃榻上鋪著柔軟舒適的錦衾,鳴鸞殿的東西, 自然樣樣都是上乘的, 隻可惜那大紅寶相花紋枕頭,如今卻叫沈鸞滿臉的淚珠泅濕。
“裴晏, 你渾蛋!”
“我不要你了, 你出去!滾出去!”
纖長眼睫掛著晶瑩剔透的淚水,沈鸞一雙杏眸水汽氤氳,盈盈如秋水眸子。
無意瞥見那八寶格, 那上麵,竟空了大半。
沈鸞觸目驚心,震驚不已。
然一想到它們的歸處, 頓時又羞赧滿臉,恨不得以頭搶地。
髻鬆釵亂, 那雙瑩潤眸子沾染著點點淚珠, 好不楚楚可憐,惹人心疼。
喉結輕滾, 光影照不到的地方,裴晏一雙眸子晦暗不明,沉了又沉。
垂首俯身,薄唇落在沈鸞眼角, 手指輕柔撫過沈鸞眼角的淚花。
沈鸞一張臉埋在裴晏掌心, 不過半盞茶功夫,那手心已盛滿沈鸞的淚珠。
罪魁禍首半點無收斂之意, 沈鸞又氣又急,紅唇輕啟,一口咬在裴晏手腕上。
淡淡的一道齒痕。
換來的,卻隻是落在頭頂滿是揶揄的一聲笑。
裴晏啞聲,附唇落在沈鸞耳邊:“卿卿哭起來,當真是好看。”
惱羞成怒,無奈雙眼垂淚,沈鸞再怎麼瞪大眼睛瞪人,也無半點震懾之力。
她隻能眼睜睜看著裴晏伸手至那八寶格,去拿最後一個。
小聲的啜泣哀求並未換來裴晏任何的心軟,反而是變本加厲。
……
沈鸞整整哭了一整夜。
翌日起身,已將近晌午。
茯苓和綠萼聞得裏邊的動靜,輕手輕腳推門而入:“姑娘醒了?”
一眾宮人手持拂塵及盥漱之物,呈雙翅站在貴妃榻前,服侍沈鸞起身更衣。
青紗帳幔挽起,綠萼笑得溫和,她還不知夜裏發生了何事。
昨夜裴晏遠遠打發她們去了廊簷下後,也沒再喚她們進殿,隻後來叫人備了熱水淨手。
綠萼言笑晏晏:“姑娘這一覺倒是睡得沉,奴婢過來好幾趟,都不見您……”
倏然看見沈鸞紅腫的一雙杏眸,綠萼唬了一跳,趕忙轉身叫人被冰塊送上來。
她心急如焚,盯著沈鸞滿是詫異:“這是如何弄的,怎的眼睛腫成這般?”
枕邊備著靶鏡,沈鸞低頭望鏡中的自己一眼,差點也驚呼出聲。
茯苓和綠萼憂心忡忡。
沈鸞紅唇囁嚅,少頃,方麵露悲慟哀切:“隻是夜裏夢魘,哭了一場,不算什麼大事。”
宮人端來漆木托盤,綠萼挑一小塊輕撫沈鸞眼周,她輕聲慢語:“怪道陛下吩咐不可吵著姑娘睡覺,原是因著……”
沈鸞為之一振,那眼角的冰塊竟叫她揮落在地。
她如今是聽不得“裴晏”二字,一提就急眼。
“提他做什麼?”沈鸞忽的沉下臉,“日後都不許提他。”
綠萼嚇一跳,倒也熟悉沈鸞時不時和裴晏鬧矛盾,她笑盈盈道了聲“好”,而後不疾不徐,又從那托盤中挑了冰塊出來。
沈鸞心虛,若是往日,綠萼必是要問上一番,或是福身,好生勸慰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