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蟲互相作陪, 喝得盡興就好。
酒局就像個小型情報局。
就算不在同一個係統裏,畢竟都是為國家做事的, 也多多少少能探出虛虛實實的消息。
大家都很喜歡講故事。
每年的國考必定是酒桌上議論的焦點話題。
“老吳的女兒去年考到殯儀館去了,老王的閨女和他家姑娘是從小一起長大的, 聽說後竟然眼熱,今年也跑去考了。你說說, 現在的年輕人怎麼都這麼大的膽,還是嬌滴滴的小姑娘,真是半點兒不害怕。”
“不是都說人比鬼可怕嗎?誰知道現在的年輕人怎麼了,都喜歡喝毒雞湯。你要跟他們說,前途是光明的,生活是美好的, 他們就覺得你在給他畫餅。但你要是一說什麼悲慘消極的,他們一準兒奉為真理。”
“對對對,還成天把社恐掛嘴邊上, 說自己不擅長跟人交流。結果下班以後跟朋友約劇本殺,跑得比誰都快,隻有在單位和同事對接的時候這毛病才會犯。”
“快別說年輕人了。咱們在這兒議論,人家年輕的小夥子、小姑娘三不知也在嫌棄咱們呢。說什麼已經混成老油條了, 把事都交給年輕人,自己喝茶看報享清閑。天地良心, 我們哪個不是一把年紀了, 還在為繁雜的工作操勞。”
“誰說不是呢。我已經盡量往年輕人的隊伍靠攏了, 我們單位的小年輕還是嫌我嚴肅囉嗦,說的話他們不愛聽。”
“哎,希望今年多招回來幾個謙虛好學工作能力又強的,我是真的再帶不動這些野馬一樣的新人了。”
“你們別一口年輕人一口年輕人地叫了,咱們這桌上又不是沒有年輕人。”
“說的是啊。誒,小江,你是怎麼做到這麼年輕就和我們這些老骨頭混到一起的。”
言下之意就是誇他年輕有為,還不到三十歲,就能跟他們桌上的這些人平起平坐了。
酒桌上但凡歲數大的,酒齡都有些年頭了。
所以說這些話時,都是喝了酒的,語氣張狂隨性,但都沒有惡意。
隻不過聽者有心。
尤其是將人情世故當學問的人,能把一句話分析出十多種說得過去的頂級理解,然後抱著自己十分說的話是真理的態度教訓其他人。
話音一落,當即有人微妙地咳了一聲,當對方是在暗示江憬有背景。
江憬聞言隻是微微一笑,謙虛客氣地說:“是因為在座的諸位老當益壯,並非是因為我年少有為。”
奉承話大家都知道是假話。
但是有什麼辦法呢?
沒人不愛聽。
原本大家在桌上聊得熱火朝天,把某些領導幹部的隱私都說了出來。
而他這樣一開口,全桌的人都對號入座將目光齊刷刷地投在了他身上,他也就自然而然地成為了話題的中心。
“小江,聽說你結婚了,怎麼不聲不響的。”
“什麼時候結的?看樣子沒多久吧。”
“這麼快結婚有感情基礎嗎?”
“你媳婦兒是做什麼的,也在我們組織內部嗎?還是做生意的。”
“改天帶出來認識認識,說不定以前還打過交道呢。”
……
你一言我一語,搞得江憬都不知道先回答誰的問題是好。
於是他隻是簡單介紹了一些基本情況。
“我跟她很早之前就認識了。我上班的時候她還在上學,不好意思對一個單純的小姑娘下手。很是花了一段時間去了解了對方才確定心意,剛好她也成年了。後來各自拚事業,也是最近相對穩定了才結的婚。”
然後就有人好奇地問:“那她現在是在哪裏高就啊?”
這個問題剛才也有人問過,江憬也不喜歡跟人說沒有定下來的事情,隻是含糊地說:“她也是剛參加完今年的國考,結果還沒有公示呢。”
但是還是有人追問:“考的哪兒?我看能不能幫襯幫襯。”
江憬晉升以後人脈確實多,如今在這酒桌上一再追問的人,可能也是熱心腸,他沒有那麼敏[gǎn],隻是單純相信桑逾的實力。
他要是插手幹預了,不就相當於否定了桑逾的努力和能力?
他本來還想低調點,但見對方刨根問底,誓不罷休,既然躲不過去,不如大大方方說出來,反正今天這桌上沒有人跟外交部來往。
“考的外交部。該走的正常流程都走完了,在等五月的公示了。”
外交部。
那確實沒人能舉薦。
他話音剛落一群人就岔開話題聊別的了。
晚上江憬照例沒有抽煙喝酒,回到家之前身上還是被周圍人染上了煙酒氣。
桑逾很喜歡在迎接他時在他身上蹭來蹭去,時不時嗅上一嗅。
聞到自己不喜歡的氣味馬上把他推開了。
江憬也不撩她,自顧自把外套脫了拿去生活陽台上手洗。
外套用不著常洗,洗多了反而容易洗壞,往常他進門以後都是直接掛在衣帽架上的,隻有從外麵應酬完回來才需要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