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生產力超過了購買力, 對市場形成擠兌,並且造成了生產力過剩的問題,應該如何解決?
都不用翻書, 賀澄隻要過一遍腦子,就能想到那句最標準不過的答案。
生產力適當過剩能夠“卷”起來, 但當真的超出可消化的額度,迎來的隻會是蕭條。因此他們要做的不是倒掉窮人買不起的多餘牛奶,而是由國家進行調控。
括號,僅適用於部分國家,某些國家免談。
大慶就是適合這麼幹的國家,封建社會下出現資本主義萌芽是正常現象,那她所希望的那顆紅星呢?
在春秋時期, 社會主義的一些思想就已經通過百家爭鳴,初步成為了所有人內心應該達成的理想世界。不管是“老有所養, 幼有所教, 貧有所依,難有所助, 鰥寡孤獨廢疾者皆有所養”;還是“因材施教”, “民貴君輕”, 賀澄在念著那些文章的時候看著這個時空與曾經時空的差分,就知道有很多事情都已經種下了種子。①
在這個中央明確集權的封建王朝中, 她可以用手中的權力做到很多事情。隻是想法永遠是好的,實行起來會不會反而造成損害, 成為另外一種壓迫, 賀澄也有些拿不準。
但賀璞與陳悅瀾都沒有這種顧慮, 在於幾位尚書還有輔相商量好確認沒有太大問題後, 就直接給在姑蘇府的鬱蘭蕙發了詔書。洗倉以後必定是大慶良港, 同時還有津沽、琅琊、明州、雲水、泉廣、瓊州等十幾個良港,從南到北水軍的戰略縱深都有了。
選擇洗倉作為商業貿易港口再進行所謂的“試點”,一方麵有姑蘇府托底,另外一方麵嘛——
白家也得拿出點誠意來不是?
要賀濯明白白家在這件事上出了力,比殺了他還難受。
“皇商啊,那可是。”
鬱蘭蕙吹了吹自己的茶杯,很是隨意地看這群人開始瘋狂互相打眼色。她雖然不懂賀澄想的那刻高端詞彙,但為官多年,自然也是明白生產過多的度平布對整個姑蘇府並沒有什麼好處。
但若是真的不用,她也心疼。因此她特意去翻了曆年來姑蘇府的紡織出品,最後定下了一個對於八輪織機而言最小不過的數字。
八百匹度平布,但這些度平布可以印染,可以紡繡,這八百匹不管是直接拿出去賣還是自己用著做工,她都不會阻攔。但多了,就肯定不行。
至於他們會不會真的鋌而走險嘛——
“太女心善,與侍郎一同研製出了八輪織機,本就是想造福於民的。”
不輕不重地將杯子擱下,鬱蘭蕙臉上卻沒有了任何笑意:“不與民爭利,八百匹也隻不過是今年的量,以後會酌情更改。但若是超過了八百匹……”
超過一匹,一顆腦袋。
鬱蘭蕙不是開玩笑的,商人為了賺錢什麼事情幹不出來,別以為什麼仁商儒商這能按要求辦事,他們那是按要求麼?他們都朝著錢看齊,管他有什麼呢,錢到手了關我屁事。
但如果錢到手了,命沒了,那他們又會乖乖聽話。
鬱蘭蕙說得很平淡,但其中殺氣也讓不少人都閉了嘴,甚至連白家也猶豫不止。偏偏在這個時候林語晴上前一步,剛想開口卻被鬱蘭蕙攔了下來。
“林掌櫃,林家鋪子與旁人是不同的。”
林語晴本人已經投了太女,不管她是真不知道還是裝作不明白,這三家裏就沒有她一個。而且按照鬱蘭蕙查出來的東西,林家還真沒有用一匹布在自己生意上,全數都按照太女所說,做成了月事帶。
隻有少數一些帕子繡品,她們還是收了度平的紡織廠拿出來賣的。能夠熬得住,也能夠挑起壓力的商人,她雖然說不上“失敬”,但也有些欽佩:“林掌櫃還請稍後詳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