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分鍾,如果不算今天當眾暈倒的話。
當時她剛考上青大,因為成績擦線,被調劑到了中文院。青大向來以理工為重,中文院是前兩年新設的,人丁稀落百廢待興,她入學時,頭頂隻有一屆師兄師姐,連個畢業生都沒有。
新生入校那天,她大步流星地推著行李箱走進迎新處,174的身高在中文院小姐妹中間格外出挑,為了衝刺高考剪短的頭發還參差不齊,背後看去像個細瘦的少年。
院籃球隊隊長眼睛一亮,一個箭步衝上去:“哥們兒,籃球了解一下?”
喻述轉過身,露出白淨的小尖臉和圓圓的小鹿眼,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聲音清脆:“抱歉師兄,我不會。”
隊長看清她的樣子,麵上一愣,但隨即想到校籃球賽在即,招兵買馬KPI還沒完成,於是把傳單硬塞進她手裏:“男女都一樣,我看你骨骼清奇,很有天賦,不會不要緊,可以培養。”
無事殷勤必有妖,喻述連連後退:“不用,謝謝,再見!”
隊長使出苦肉計,仰天長歎:“我去年好不容易湊出一支隊伍參加比賽,雖然輸得很慘,但至少讓青大師生知道學校裏還有一個中文院,難道今年竟要喪權辱院失去參賽資格了嗎?我們院人少就活該默默無聞嗎?”
喻述麵露為難:“師兄,你到底還差幾個人……”
隊長嘿嘿一笑,對她比了個三。
後來她才知道,迎新當天,中文院但凡一米七以上的,無論男女都被隊長軟磨硬泡了一個遍,沒有嚴詞拒絕的隻有三個大怨種,而她是唯一的女生。
隊長把他們仨捧在手心,除了趕鴨子上架集訓外,每天洗腦安撫,看淡輸贏是院隊的光榮傳統,淡泊名利是中華民族的傳統美德,雖然第一場就對上三冠王信科院,但比賽重在參與,隻要能站到場上就是勝利。
經過十幾天的魔鬼訓練,到比賽那日,喻述的籃球水平從終於從罰球十進一提升到了十進二。她不禁有些喪氣:“隊長,你幹嘛要重新湊人頭,去年的三位師兄呢?”
隊長痛心疾首:“他們水平跟你半斤八兩,打了場比賽,內心受到重創,被虐自閉了。”
喻述當時還覺得不至於,可等到下午比賽開始的時候,聽見震耳欲聾的加油聲,看著對麵體格比自己壯一圈的五個大高個,忽然有些腿軟。
場邊人頭攢動,幾乎都是來給信科院加油的,中文院僅有的幾個人散落在人群中,勢單力薄,根本尋不見蹤跡。
喻述背過身去猛灌涼水,場邊的討論聲傳進耳朵。
【中文院是真的沒人了,今年竟然派了個女生上場,待會兒不會被虐哭吧?】
【去年中文院輸得那麼慘,要我是他們,今年幹脆棄賽得了,可丟不起這個人。陸歸程今天真的不來嗎?我專門化了兩小時妝呢。】
【他從上學期開始就忙得很,大四開學到現在就見過他一次,再說了,打中文院還用他上場?這不是欺負人嘛。】
【哈哈哈就是,確實侮辱性極強。】
喻述擰緊水瓶,走到場地另一邊問隊長:“陸歸程是誰?很厲害嗎?”
隊長臉上露出罕見的恐懼神色:“你不會想在賽場上認識他,今天他沒來,算咱們走運。”
比賽開始,觀眾的歡呼聲和自己的心跳聲交織在一起,喻述連哨音都聽不真切。對麵個個人高馬大,拿了球就橫衝直撞,不知道誰的汗水撒到她頭頂,帶著囂張的氣息。
隊友們個個麵色凝重,表情從不在乎變得不服氣,雖然體格比對方小了一圈兒,仍然鉚足了勁兒去拚搶。尤其是隊長,雖然平時吊兒郎當,但作為全隊唯一的得分點,艱難地獨力支撐大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