裏別再有遺憾。

沈筱開始頻頻去探望沈雅箐,起初隻是查看沈雅箐的健康情況,隔著門不進病房。

顧烆當然不會讓沈筱做好事不留名,再三和護工說讓她把沈筱堅持來看沈雅箐的事透露給沈雅箐,盡管沈雅箐看起來不為所動。

那段時間,沈雅箐的繼子也會來看沈雅箐。

他的態度一改從前的拘謹乖順,時不時耷拉著肩膀或者歪著頭露出點不耐煩的態度。

不知是沈雅箐現在實在沒心力再去找第三個繼子培養了,還是沈雅箐在外人麵前總是要端莊一些對這個繼子一直沒有當成家裏人。

總之,沈雅箐一直忍著怒火教育他,倒沒像對沈筱那樣疾言厲色。

但青年沒等沈雅箐說幾句,很快就離開了。

出門後,沈筱把他攔住了,壓低聲音對他說:“你媽剛做過手術,別刺激他。”

青年冷笑:“我念及她收養我來看看她就不錯了,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蠢?”

顧烆把他揪著領子抵到牆上,警告:“你敢再罵他一句?”

那青年慫了下,還是沒忍住赤紅著眼吼起來。

“你打我我也說,他不傻嗎?那種極度自我為中心的媽配誰對她好?要不是我爸媽死了你以為我願意跟她?我本來成績已經很好了,她還是不滿意,每天就是瘋子一樣逼著我看書工作,談個戀愛都嫌未來兒媳不合意想把人趕跑,我這些年看著物質富足很多,其實早他媽快精神病了!這兒子誰樂意當誰當!”

吼聲很大,門青年出來時候是甩上的,沒關嚴,病房裏躺著的人也能聽到。

青年扯扯領子,臉上帶著點報複的快意,走了。

沈雅箐那段時間裏狀態肉眼可見的差,白發和皺紋多了很多。

她好像終於後知後覺認清現實,意識到其實很多東西都是不可控的,不再對繼子提要求。

但她仍然沒有提出要見沈筱。

沈雅箐偏執又好麵子,哪怕她意識到這些,也不會輕易原諒沈筱背叛了他還做過了那些有辱她臉麵的事,隻是越來越悲觀,不願意再積極配合治療,病情也開始惡化。

直到有一天她小便失禁,護工幫忙處理時她突然尖叫著嘶聲抗拒了起來。

沈筱猶豫著,把護工叫出去,親自過去幫忙處理穢物。

沈雅箐躲進了沈筱懷裏哭了起來。

身量高挑的沈筱微微傾身,摟住了沈雅箐,像小時候一樣,從兜裏摸出了紙巾遞給她。

顧烆就站在門口偷看病房裏的兩人。

沈筱五官長得更像沈漣,皮膚和發色像沈雅箐,都白雪公主似的雪肌墨發,至於沈筱骨子裏的性格,既不像沈雅箐,也不像沈漣。

顧烆仔細想想,其實沈筱應該最像他外公。

他記得沈筱和他說過,外公生病去世前,還握著年幼的沈筱的手依依不舍地叮囑過,說沈雅箐以前不這樣的,都是嫁了壞人後才變化這麼大,讓他早點長大變成小男子漢,要學會照顧媽媽……

沈雅箐臨終前的日子,沈筱一直細心照料著她。

沈雅箐還是有些別扭,但是默認讓沈筱照顧了。父母去世後,隻有在沈筱麵前,她才不怕最狼狽的一麵流露出來。

有時候她察覺到顧烆在外麵,還是會皺眉,但因為她別扭地根本不會和沈筱說話,自然也不會再多說什麼,隻是盡力別過臉看著別處。

沈雅箐從始至終沒表明自己態度,死前不知為什麼突然又哭鬧著不讓沈筱來了,以至於沈筱沒能趕上見她最後一麵。

唯一能證明她大概原諒了沈筱的事可能就是,走後她的遺產幾乎都留給了從前口口聲聲說要斷絕關係的前兒子沈筱,隻有小部分留給她那位繼子。

如果是上輩子,顧烆推測,沈雅箐老去時可能也會因為繼子的翻臉不認人而認清現實念起沈筱的好,但還是會因為過度好麵子,執拗地自我催眠,不會承認自己做法有問題,也不會原諒沈筱。

能夠和解,已經是這一世很好的結局。

後來,顧烆和沈筱在結婚紀念日時收到了一個匿名送來的禮物,裏麵是一對高奢品牌的羊絨圍巾。

顧烆問了杜文強和顧燃他們,都說不是他們送的。

兩人正疑惑著,顧烆突然想起之前照顧過沈雅箐的護工找他們打聽過圍巾的事,聯係了那個護工阿姨。

那名護工說沈雅箐讓她幫忙查看過沈筱和顧烆脖子上經常戴的是什麼牌的圍巾,聽說是顧烆媽媽親手幫織的就不吭聲了,皺著眉說什麼這麼有錢還浪費時間自己織。

後來她自己躺病床上左右做不了什麼,還是試著買來材料織了下,半天織不出一個頭,好不容易織出一點,還特別醜,最後她已經病痛到起不來,隻能放棄了。

她性格別扭地很,毛線竹簽什麼都藏枕頭底下,怕人看見似的。那對羊絨圍巾到底是不是她買的,護工阿姨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