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色身影緊隨其後執劍跟上,刀劍接連相撞,發出丁零不決的交戰聲,冷銳的鋒刃在餘暉照耀下泛起一片銀輝。
二人從山腳打到了山頂,沈鬱華發覺自己雖已用盡全力躲避眼前人擊來的劍招,可縈繞在身周的劍影卻仍是揮之不去,總能在下一瞬又封住她的去路。
再一次將劍鋒死死格在彎刀之間,沈鬱華不服氣地問道:“你用的是什麼劍,為何這樣快?”
少女淡淡道:“清秋劍。”
聞言,沈鬱華笑了起來,昂然地一揚下頜,很是神氣模樣。
“巧了,我的身法便叫做踏清秋,你休想打過我!”
趁少女未曾反應過來之際,她手中彎刀一揚,將眼前人戴在頭上的帷帽驀然挑飛,隨即壓著劍鋒逼近前去,望著未再被帷帽遮掩的那張麵容,驚奇地“咦”了一聲,雙眸明亮地笑道:“小姑娘明明長得這般好看,為何動不動便喊打喊殺,這可不好。”
岑朝夕蹙起了眉,眼中掠過一絲薄怒,反手便要將她以內力震開,而沈鬱華察覺到她動作,已先她一步催動了內力。
緊扣在一處的刀與劍驟然發出一聲吟嘯,內息的碰撞使得二人氣海皆是一震,沈鬱華內息稍弱,不由自主朝後退了一步,腳下一個踩空,眼看便要墜下沙丘,她下意識伸手一拉,抓住了身前人的手腕,本就貼得極盡的兩道身影當即倒在一處,共同滾下了沙丘。
紅色的紗巾在風中飛揚,躍動的火與黛色的煙糾纏著從頂峰墜落,揚起的塵沙在落日下染上了一片橙紅的光彩,好似一場朦朧不清的幻夢。
沈鬱華緊緊抱著身前的少女,將她護在懷中,直到滾落至山腳才睜開了眼,關切地問道:“我方才並非有意拉著你,你可曾受傷?”
岑朝夕一襲黛色衣裙已盡都染上了沙的顏色,唯獨被護在身前的麵容未曾沾上一粒塵沙,她望著近在咫尺的女子,握劍的手緊了緊,不自然地垂下眸去。
“……你起來。”
反應過來自己還將人壓在身下,沈鬱華方要起身,卻瞥見少女有些泛紅的耳根,不由得停下了動作,忍不住笑著捏了捏她的耳朵,“你臉紅什麼?”
猝不及防的觸碰令岑朝夕身子一顫,有些驚慌地將她一把推開,臉上愈發鮮明的緋色分不清究竟是羞還是惱。
她收劍回鞘,腳步匆促地躍上了馬,臨走前頓了一頓,回頭看了一眼仍半撐著身子躺在沙上的女子。
“……我明日再來取你性命。”
黛色的身影駕馬在沙海中逐漸遠去,沈鬱華將撐著身子的手一鬆,又躺回到沙地上,望著頭頂不知不覺間降下的夜色,口中低語喃喃。
“今夜還有隕星嗎……”
到了第二日,沈鬱華如約而至,果然又在沙角山下見到了那個身影,兩人未曾多言,直截了當地拔刀相戰,可雙方好似都有些心不在焉,使得這場比試仍舊未曾分出勝負,於是又約在了下一日繼續比試。
第三日,第四日……直到一連比試了七日,在這一日的黃昏,沈鬱華卻未曾同前幾日一般趕去沙角山,而是守在馬廄外焦急地等著裏麵傳來的消息。
過了約半個時辰後,馬廄中傳來嚶嚀般的低吟聲,楊六終於興高采烈地衝了出來,“當家,生了!母子平安!”
沈鬱華鬆了口氣,麵上浮現出一抹喜色,而她抬頭望了一眼暗下來的天色,卻暗道了一聲糟糕,急忙匆匆打馬離去。
“替我照顧好逐沙,我晚些時候再回來!”
話音未散,明豔的紅巾已飄然遠去,化作了天邊一點。
沈鬱華匆忙趕到沙角山,卻並未在沙丘下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她翻身下了馬,舉目四望了一圈後,心中不禁漫起些許失落情緒。
“她已經走了嗎……”
月華如水般灑在萬裏沙海中,將整片大漠染成皎潔銀白,戴著紅巾的女子登上沙丘頂峰,隨意尋了個位置坐下,視線望入無邊夜色裏,心緒恍惚地出了神。
不知過了多久,夜幕中忽然劃過一道亮色,隨後星星點點的光亮接二連三地自天邊墜落,拖曳出的長痕將夜色點亮,仿佛夜空中下起了一場星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