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笫 夢中人(1 / 3)

“小白癡!攔住它,攔住它。”

草原邊上的白樺林中,響起一個少女清脆的呼喊聲,一隻黃色的麅子在少女呼喊聲中飛快地竄向樹林的一邊。

樹林邊上,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騎在馬上,赤膊穿著一件光板麅子背心,聽到少女的喊聲,卻不著急,伸手在樺木皮箭桶中挑揀了一下,抽出一支響箭,彎弓射出。長箭帶著尖銳的哨音,從麅子身前掠過,釘在前方的一株大紅鬆的樹幹上。麅子受驚了,回頭向另一方竄去,卻是衝到了懸崖邊上,急忙刹住腳步。

喊話的少女穿著一件湖綠色長裙,騎馬衝了出來,彎弓搭箭瞄準了站在懸崖邊上的麅子。

那麅子剛剛成年,長著一雙毛茸茸的嫩角,後腿彈動了一下,卻不逃跑,歪著頭來看著衝出樹林的少女,溫潤的大眼睛充滿了友好和好奇。

那個少女拉開弓,瞄了瞄,又放了下來,歎了口氣,嬌聲說道:“傻麅子!真是傻麅子啊,你還是回去吧。”

那隻麅子不知是好奇心得到了滿足還是聽懂了少女的話,轉身慢慢地走進樹叢,然後一溜煙地遠去了。那個射響箭的少年策馬過來,也不問少女為什麼不放箭,隻是駐馬站在少女身後,望著那一片懸崖,若有所思。

那少女卻是忍不住了,回頭問道:“小白癡啊,你也不問我剛才為什麼不放箭嗎?"

“你心好啊,總是這樣的。”那個少年不假思索地說.

“不對啊,我就知道白癡你猜不對。那是因為啊,那隻傻麅子長得太象你了。”那少女回頭笑看著少年說:“尤其是那眼睛,簡直和你的一模一樣。”

那少年卻沒有接話,仍是若有所思地看懸崖說,半晌才說道:“我在夢中總是看到懸崖,我想走上前去越過懸崖,它卻總是前麵,總趕不上。”

“有一天,天神會將你眼前的懸崖搬走,你就會記起從前的事來。”另一個叫慶山的隨從也過來了,安慰少年道。

“慶山你別亂說啦。天神在保佑大汗打漢人,可沒有工夫來搭理你這個小白癡。”少女打斷兩人的話,神氣活現地說“我父親早要部下四處打探過,這幾年來沒有誰家丟過孩子,你啊,就是雷打出來的,安安心心做我的奴隸吧。你看這幾年我把你喂得多好啊,當年撿到你時你還是瘦猴子,現在長成一隻大笨熊了!”著,象一株迎風招展的小白樺。這少女名叫烏蘭,是後金和碩貝勒代善的長女。

其時已是明朝末年,皇太極在關外繼承帝位,與明軍在遼東連年征戰,大人小孩都為戰爭而忙碌,烏蘭因為父親是皇太極的長兄,出身顯貴,故終日遊蕩,無所事事。

少年的確是烏蘭“撿”回來的,三年前烏蘭打獵時在森林邊緣發現了這個少年,當時少年昏迷在一顆大樹下,衣服,頭發均被燒焦,身邊除了一把刀身很長的破舊彎刀外,再無他物,聽不懂眾人說話,生活常識也一概不知,身份經曆更是一片茫然。

要是平時,自然會被投入漢人奴隸營中從事苦役。但這少年是烏蘭狩獵以來獨自獲得的最大“獵物”,加上這個少年憨態可鞠,頗為有趣,便被烏蘭以‘俘獲的奴隸歸個人所得’為由,強留在身邊,取名‘白癡’,命其終日相隨,名為奴隸,實為玩伴。

烏蘭得到少年以後,因其不知世事,天真純樸、性情溫和,對他興趣與日俱增,要他整日跟隨,不能稍離。少年雖對以往記憶全無,卻甚為聰穎,烏蘭無論教他做什麼,總是一教就會,很快就學會了女真話和騎馬射箭的本領。

三年下來,當初的迷糊少年漸漸身長體健,寬肩窄臀,已是個氣勢如山的帥小夥子,而烏蘭也越長越漂亮,成了遠近聞名的草原明珠,卻依然終日一起嘻戲故鬧,因少年經曆特殊,蒙沌未開,眾人都不以為意。

少年在這幾年中耳濡目染學會了不少東西,騎射功夫練得極為嫻熟,加上年齡本來就比烏蘭大上一兩歲,因此,許多事情烏蘭又漸漸倚重於他,時而當他是當他作大哥哥,在他麵前恣意胡鬧,發嗲撒嬌;時而又當他一個不諳世事的小弟弟,對他教育嗬護,逗弄笑罵,每日身份巔來倒去,樂此不疲。

所以,當烏蘭聽到慶山的話時便出言搗亂,在她心中,其實希望這樣歡樂的日子無窮無盡,永遠這樣下去才好。

一想到這些,烏蘭突然覺得心中有很深的擔憂,是什麼卻說不上來,當下歎了口氣,也不說話,跨上馬背,縱馬馳向草原深處,少年默然騎馬緊隨其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