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節(1 / 3)

第1章

雲朵膨脹,像藏在水中的棉花,被月光浸得沉甸甸。

陸地上的城市宛若星盤上的棋子,於黑夜閃耀。

長街如被點燃的棉線,火光滔天,動靜鬧哄哄。

“萬尺高空上幾道流星矢過,空氣中數以萬計透明的波痕被擠壓重合,又緩緩分離。

月光在須臾間明滅幾次,像刷新鍵被狂點了幾次,一切才恢複尋常。

夢成了良宵的佐酒。”[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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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色彩都被加上一層柔光,淺淡模糊,怎麼凝眸也看不清。

隻有手裏的簿子清晰,紅晃晃得耀眼奪目,專為等人翻開。

淩挽蘇好奇地將紅簿子打開,看見一張雙人照片——她跟一個陌生女人的結婚照。

背景布紅得近乎妖冶,就像往濃稠的顏料加了一點點水,半幹不幹地黏在一處;

兩人身穿板正的白襯衫,被過度的紅色擠兌,白得並不清爽。

發灰,沉悶。

這張照片是什麼時候拍下來的?

誰p的吧。她腹誹。

照片裏的她表情端著,嘴角被迫微抿出一絲弧度,顯出幾分拘泥和刻意,一看就不是很情願。

是她預想中結婚時的狀態。

身邊的女人笑容比她自然,但是細看就能發現,目光發冷,眼尾微垂。

也像在完成任務。

不過自戀來說,她們倆的顏值看上去還算般配,拍得很不錯。

淩挽蘇側身,照片裏的另一個人不知什麼時候走了過來,乍然出現在身畔,將她嚇了一跳。

淩挽蘇抬眼打量這位陌生人。

在所有擅長偽裝的器官裏,眼睛勉強算得上一點兒誠實,她往那看。

沒能如願看出什麼,那雙眸子狹長,眸光深不見底,給人猜不透的神秘感。

陌生女人也在看她手裏的照片,得出結論:“你再笑深些會更好看。”

淩挽蘇有些聲控,女人的音色像把雪踩實的過程,令人清醒的冷越中帶著有質感的磁性,沙沙的,說不清的好聽。

一下子揪住了她的耳朵。

但是這是什麼情況?

她開始糾結,如果沒記錯,她已經決定推到婚約,不結婚了。

怎麼突然跟陌生人領證,記憶斷片了?

從一個火坑跳往另一個火坑,不是明智選擇。

至此未完,一塊塊碎片組成一座走不出去的迷宮。

轉瞬,場景改在車上,身旁還是那個女人。

淩挽蘇習慣性地從包裏拿出一支護手霜,兀自塗起來。

女人默不作聲地看向窗外,長頸纖細,線條極漂亮。

察覺到身畔的目光,眼鋒冷冷掃過來。

淩挽蘇尷尬,隻好沒話找話:“你要塗嗎?”

戛然而止。

隨即,她們前後腳進到一間臥房。

私密陌生的空間讓淩挽蘇緊張,腳步遲疑。

女人卻很自在,架腿坐緊軟椅裏,耐心卻又平靜地為站著的淩挽蘇戴上一枚婚戒。

淩挽蘇配合地伸手,目不轉睛。

女人腕上戴了塊小巧的鏈表,手指骨骼勻稱修長,膚色白淨,包裹著經脈。

“我……”

正要說話,淩挽蘇忽睜開了眼睛。

夢裏那層柔光導致的朦朧感消失,紅的,白的一同褪色,還回了現實世界。

房間不是夢裏那間,窗簾拉得嚴實,家具熟悉的黑色輪廓清晰,讓人安心。

夢境再真,終究有醒的時辰。

還好是做夢,沒到她“判刑”結婚的那天。

有驚無險,她在床上舒了口氣,把臉埋進枕頭間。

昨晚新換的被單中有清新好聞的洗滌劑味道,混雜著早晨的清冽客氣,讓她緩緩放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