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人都清一色地戴著口罩,他們的樣子,在謝蔲眼裏,幻化成一道道重影。
她也有些醉了。
她背著手,攥著他兩根手指,低頭,沿著地磚縫走路,有時走歪了,還不高興地撇撇嘴,再重新走正,執拗、幼稚地像個小孩。
付嘉言知道她今天有情緒,高興、傷感,也有迷惘,但她仍會像現在這樣,固執地往前走,不讓自己發生一點偏離。
其實,按照她原先的規劃,他才是她人生最嚴重的脫軌。
“謝蔲。”
他叫她。短短兩個字,鄭重有力得像部隊點名。
於是她立正,敬禮,“yes,sir。”
付嘉言忍著,才沒破功笑出來,她這樣子,是難得的憨傻可愛。
“清醒嗎?我是誰?”
謝蔲睜大眼,仔細地看他,又皺了皺眉,“你是不是傻了,你是付嘉言,我還能不認識?”
付嘉言說:“馬上到夏天了。”
實際上,現在已經有了夏意,隻是車水馬龍,聽不到蟬鳴,也不是悶熱潮濕的南方天氣。
謝蔲“嗯嗯啊啊”地應著,撲到他懷裏,額頭蹭著他鎖骨那塊兒。
她埋怨上天般地說:“我不喜歡夏天。”
南方的夏天更不討喜。
一切都是速朽易變質的,腐爛的食物,輕易招來擾人的蟲蠅,到處有蟑螂出沒,動一動,便出一身汗。
還有沒完沒了的烈陽當空,或者暴雨如注。
但他們是高考後的那個夏天開始,有了羈絆。
於是,夏天被賦予額外的意義,就像長篇的詩句下的腳注,或者,漫長歲月裏出現的不可替代的人。
付嘉言捧著她的臉,注視她的眼睛,“那你喜不喜歡我?”
她嫌他手心太熱,不耐煩地掙開,黏糊糊地“嗯”了聲。
他不滿:“答案是喜歡,或者不喜歡,不是yes or no。”
“喜歡。”
他的聲線愈發的溫柔,“那蔻蔻,我陪你度過一個又一個,以後的每一個夏天,好不好?”
這會兒謝蔲停了好半晌,似乎在拚命運轉她那顆被酒精麻醉,而有些遲鈍的小腦袋瓜,來思考這句話背後的深意。
付嘉言極有耐心地等著。
本質上,他和謝蔲是一類人。
渴望愛,且渴望至真至純的愛,寧缺毋濫。
因此,能給予彼此的,也隻有對方。
愛意既起,終不可止。他從未如此堅定過,她一定會說——▒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付嘉言。”
“到。”
“聽清楚了,”她一字一頓,看向他的眼底,有他和燈光的倒影,“我說,好的。”
——一起度過一個又一個,以後的每一個夏天,好嗎?
——好的。
因為從那年的夏天開始,他們的人生之線,徹底地糾纏在一起,解不開,剪不斷。
不管燦爛盛大,蓬勃明亮,還是昏沉悶窒,令人生厭,她這一句,讓他看見,無數扇藍色的,綠色的,名為夏天的門,向他們開啟。
就像那段話寫的——
我以前從來也不敢想象竟然會如此地愛。你進入我的生命,就好像繁花總會怒放,夏天終於來臨。
這一場場戰役,沒有人舉白旗投降。
不如說,是他們自甘向對方,向愛俯首稱臣。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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