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明白,趙以川心裏也有一根敏[gǎn]的弦不能輕易撥動。
他不能試著去說服趙以川。
因為他們的立場不同了,這段關係裏,他們沒法統一所有觀點。所以隻能互相理解,稍微妥協,共同尋求矛盾不再爆發第二次。
裴哲說:“這次是我不對,我想幫你。”
趙以川回得也小聲:“知道,但我不高興。”
“那……”
“不高興,又不關你的事。”趙以川臉色沒有剛開始那麼沉了,眼神也有了點神采,隻是依舊黯淡,“等我緩緩,裴哲,你先別說話,給我點時間冷靜。”
敏[gǎn]如裴哲,當然在這幾分鍾內百轉千回地反應了過來。
趙以川的別扭不因為他,而是他們之間展露出的鴻溝,或者說差距。他們在美國一起留學的時候雖然不熟,但那會兒都在一個圈子裏,成長環境和所處階層的差別遠不如現在涇渭分明,說難聽點,都是靠父母祖蔭的富二代,誰又比誰更高貴。
現在趙以川經曆了家道中落,突然被踢出了原本的舒適圈,困窘像海麵下的暗礁,隨著退潮逐漸顯露,日益沉重。
而他是觸礁的船,撞出一個洞,不停地沉沒。
他在努力地讓自己沉得不那麼快了,可一個人的力量太羸弱。
趙以川沒有辦法。
他也不知道能怎麼調整,除非坦率地承認自己就是永遠比裴哲差,永遠吃軟飯,好像他找不到其他途徑快速走出一年以來的困窘。
可這樣趙以川的自尊心不允許,裴哲對他的喜歡也不能容忍他自怨自艾。
於是,裴哲直接忽略了趙以川讓他不要說話。
“以前我沒問過,是怕你覺得不太好,但我現在覺得必須也要有個概念。”裴哲問他,“馳元……你父親的公司,當年破產,到底是怎麼回事?”
趙以川被問蒙了。
接著他笑了笑,不帶任何負麵情緒,也沒有因此覺得安慰,就是很普通的一個緩解氣氛的笑容:“沒什麼好聊的。”
“說給我聽聽。”
“好吧,其實真的很……正常,一切發展都很正常,沒什麼突然轉折的戲劇情節。”趙以川不知在心裏複盤了多少次。
他異常平靜,說得卻異常地詳實。
“你知道,實業很少會有資金周轉不過來的情況,除非是大單子,一下子攪亂了正常的生產流程。當時我父親就中標了這麼一個‘大單’,和Z省的市政合作,承包了好幾個大項目,有公信力背書,又是正規工程,隻要按部就班地生產、拿錢,幾乎不可能出現意外。所以他很有信心,甚至開始提前規劃馳元下一步怎麼擴大規模了。
“我爸因此貸了很大一筆款,用於增加生產線。後續市政沒有及時打錢,有一部分貨出了問題——這也很正常——就爛在庫房裏了。
“這時候銀行的貸款也快到期了,必須還。節骨眼上,負責技術研發的一個高管又查出重病,得找人緊急接手他的活兒。原本很充足的現金流一下子居然捉襟見肘,我爸第一反應是拿私人的資產去填。
“他被大伯——就是趙馳元——攔下來了,趙馳元決不允許做這種蠢事。但有什麼辦法,他那會兒每天愁得睡不著覺,短短半個月頭發就掉得沒剩多少,人也瘦了一大圈。
“然後就這會兒吧,有人給我爸介紹了個投資項目。對方是他很多年的朋友,也是合作夥伴,項目投得簡單,又是當時最火的清潔能源,收益周期很短,隻要能產生5%的利潤馳元的資金鏈就能重新順利周轉。
“其實現在說‘除了犯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