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以川洗的冷水。
裴哲五味雜陳,朝那個方向喊了句趙以川的名字。
呼吸停頓,趙以川的回答透過水簾拍打的聲響:“怎麼了?”
“你生氣了嗎?”
第二道門不隔音,趙以川說:“沒生氣。”
“我還是回去睡吧。”裴哲垂著頭,明明看不見趙以川,他卻跟沒法當麵對著他說這些話一樣下意識逃避,“明早……要談談嗎?”
“談什麼?”趙以川調過淋浴花灑,說話聲便清晰了一些。
“就是覺得我們需要談一談。”裴哲鎮定地說,“談很多東西,你的打算,我也告訴你關於我的,還有,以後要怎麼辦。”
“我們現在——”
“還有那個婚前協議。”
趙以川一下子無話可說。
“從機場到家一路……我想了挺多,但現在我倆都挺不冷靜的。”裴哲說得輕,卻已經想過無數次了,“明早再聊吧,今天真的已經很晚了。”
他推門而出的動靜很小,趙以川站在花灑下,半晌,雙手用力拍了拍臉。
早已倒背如流的合約沒什麼特別約定。
除了那一句玩笑似的附加條款。
第49章 四九、能說出口的喜歡就不止一點
趙以川當然一夜沒睡著,他反反複複地想裴哲那幾句沒頭沒尾的話。
自從感覺到裴哲或許對自己有好感開始,趙以川就不怎麼去管那份婚前協議了,畢竟兩個人,現階段你情我願已非概率為零。
既然可能有所突破,那他別自找不痛快。
此前看了太多次編號001的合同,條款他熟記在心,真被裴哲提起,這會兒反而除了最後那條都想不起原文,大腦短路,而默背多次的文字成了另一個世界的東西。
他早提醒過裴哲,這份婚前協議因為內容太過荒唐其實沒有任何法律效力,非要簽,更接近於對兩人的道德約束。
有它在,就時刻提醒著他們,這場婚姻開始於荒唐和各懷鬼胎。
可大概那個微醺的夜晚,裴哲工工整整地白紙上簽自己的大名時,也沒想到過有一天他們會發展到這程度——比炮友差一點默契,比朋友多一點曖昧,隻是關係一般的話不會擁抱接吻,但說是互相喜歡,沒有點破又怎麼想怎麼別扭。
戀愛的曖昧階段不少人會質問“我們現在算什麼”。
在鐮倉,包括剛才,如果裴哲問,趙以川想好了應對的理由。
他稱呼這叫“合法義務”。
有點殘忍,卻很安全。
趙以川走出浴室時已經空無一人,門是虛掩的。床單上的褶皺讓他明白剛才不是精神恍惚的假夢,趙以川躺下,手掌無意識地蓋在裴哲睡過的位置。
裴哲想和他聊什麼呢?
繼續,還是打斷,到此為止沒有下文?
裴哲放任他的接近和他親密,不再與他保持距離,甚至會故意做出一些惹人誤會的舉動,那些好感、似是而非的喜歡……
又是從何時開始改變的?
吉光片羽,回憶一幕一幕地在腦海倒放,趙以川記憶力很好,倒退問題也是他擅長的技巧之一。但惟獨這個夜晚,不知因為疲憊還是內心混亂,他在曾經的折磨下徹夜不眠,也沒能找到問題答案。
他最後精疲力竭地想,或許情感不適用於邏輯推理。
一夜沒睡的或許不隻趙以川。
翌日清晨,趙以川第無數次翻了個身後實在不願繼續輾轉反側,幹脆起床了。他在浴室洗漱完畢,邊思考先給金絲熊喂飯還是先喂自己,推開門——
吐司機的“叮”聲落在大理石地板上,清脆地振動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