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節(3 / 3)

小餐桌空空蕩蕩,半小時前的溫馨煙火氣驟然煙消雲散。

是夢就會醒,這個道理再簡單不過。

“……我沒說什麼吧。”趙以川小聲地為自己辯護。

嘴唇幹燥,裴哲下意識地抿起,舌尖挨著唇縫一小圈,蚊子似的哼:“沒。”

他泄氣般往小沙發上坐,整個人陷進一片橙黃,溫暖顏色卻並不讓裴哲看上去柔軟,他像豎起渾身的刺,要在狹窄空間和趙以川隔離。

很委屈的樣子,趙以川忍不住更輕地說:“你怕我答應他啊?”

裴哲冷哼。→思→兔→網→

……居然承認了。

趙以川忍著心花怒放,聲音卻控製不住愉快地變得輕飄飄:“我跟他們又不熟,去什麼?自討沒趣,還不如加班……哦對了,上次買了點椰子糖,很好吃,我去裝點待會兒你放車上——免得哪天低血糖。”

“你知道我低血糖?”裴哲問。

趙以川心跳差點驟停,一時無言。

他又多說多錯了。

學生時代一起讀書、異國他鄉建立的聯絡既脆弱又堅固,可趙以川和裴哲都與他們格格不入,是圈子裏的“異類”。他是因為眼光高,瞧不上這群敗絮其中的富二代,不樂意玩在一起就自己刻意缺席了大部分聚會。

而裴哲……

裴哲有個外籍男朋友,一直不合群。

圈子太小,大家都知道裴哲當時分手的前因後果,不僅不同情,還把這段狗血故事當做下飯菜咀嚼多時——裴哲不想理他們,很正常。

而關於低血糖,趙以川總不能說:你去紐約找Fran他不見你,你喝多了在街邊吐得一塌糊塗,是我把你扛回去的。

你半夜低血糖犯了,吃我買的比利時巧克力還嫌太甜。

說好了要賠,結果現在都沒還我。

他算看出來裴哲根本是忘了,這算不算自我保護?選擇性隱瞞最丟臉最狼狽的一段記憶,從未受傷的高嶺之花總比淋雨的狗尾巴草好一些。

趙以川不提了,最後說:“低血糖又不稀罕。”

“哦。”裴哲受這通電話影響興致不太高,他站起身,“算了,我先走了。”

趙以川卻幾乎條件反射:“我給你看個東西。”

裴哲略一抬下巴。

趙以川隻想試著留他,沒想到奏效了。

他硬著頭皮思索自己家裏還有什麼能讓裴哲眼前一亮的玩意兒,大腦高速運轉時餘光瞥過金絲熊窩。他默默地給金絲熊道了個歉,將它從一堆木屑裏薅出來。

“這個。”趙以川說。

全在意料之外,裴哲和那隻黃白色的熊麵麵相覷,都一臉懵。

金絲熊平時不和趙以川肢體接觸,現在忽然被吵醒,大約以為快死到臨頭了,驚恐無比縮成一團,把臉都埋進了肚皮裏。

小動物的動作讓裴哲有了興趣,他想摸一摸,伸出手又不知該碰哪兒。

於是訕訕地收回,裴哲沒話找話地問:“挺可愛的,叫什麼?”

“賠錢貨。”趙以川說。

裴哲:“……啊?”

趙以川耳朵一紅,電光石火地明白過來。

他飛快解釋:“不是跟你姓的意思,它就、一開始就叫賠錢貨。”

裴哲:“……”

越抹越黑,完蛋。

趙以川覺得自己今天大概被裴哲做的蘿卜肉丸藥傻了,舌頭不受控製。他把賠錢貨金絲熊往兜裏一揣,懊惱地轉移話題:“要不,我送你下樓開車——”

“趙以川。”裴哲喊他時後兩個字總很輕,像一片羽毛,輕描淡寫飄在水麵。

漣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