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那個不怎麼開口的有些格格不入,但誰都無暇顧及他。裴哲惦記著和蘇藝拉近合作關係,吃飯到一半,始終沒有主動和趙以川說一句話。
中途,蘇藝的手機響了,她說了句“抱歉”後出包廂接電話。
飯局主角不在,場麵終於冷卻了一瞬。
酒喝了不少,頭也有點兒暈,想著找點東西墊一墊。剛伸手拿了碟剛上桌的壽司,裴哲正要入口,聽見楚暢壓低聲音問了句:“你家裏現在……還好嗎?”
顯然沒在問他,裴哲舉著壽司的動作停了半拍,眼神不自覺地望過去。
趙以川正在抽煙。
聽楚暢這麼說後他沒立刻接話,修長手指捏著煙蒂拿得遠一些,吐出一口灰白煙霧,神情和語氣都淡淡的:“接受現實吧,現在這樣已經很好了。”
“放寬心,伯父會想開的。”楚暢安慰他,“而且錢沒了可以賺,人還在比什麼都重要——話糙理不糙是這道理。”
趙以川“嗯”了聲。
楚暢又道:“以你的能力待在華聞幫人打離婚官司,不是我說,太屈才。等這事兒徹底過去,我再問問泰恒那邊?江董早就給你拋過橄欖枝,要不是這次鬧得太大……”
“那怎麼好意思。”趙以川拍拍他肩膀,“心領了。”
聽見熟悉的名字,裴哲收回目光,眉心禁不住輕輕地皺起:楚暢提到的一定是江德常——江笑那年過六十還不退休的爹,泰恒集團的董事長,每天都想著怎麼給他當老丈人。
趙以川跟他們……?
他不是個訴訟律師嗎,靠什麼能被江德常看中?
陷入思考,裴哲想,看來楚、趙兩人的交情顯然比他想象中更親近。
而楚暢的話很快印證了他的猜測,那人百無禁忌,也不知避著他,對趙以川道:“不過前兩天我看到Danny的ig發了張他和他男朋友,我還詫異呢,他男朋友不是你嗎?你們倆又是什麼時候分的?”
“我和他?”趙以川詫異一瞬好像笑了,“你誤會了。”
楚暢想岔了,以為他同時還受情傷:“沒事沒事,患難見真情。”
趙以川抬手摁滅了煙蒂,說得半真半假,聽著像氣話:“什麼真情不真情,我現在就想著要麼一夜暴富,要麼嫁入豪門——欠一屁股債,反而越來越不想努力了。”
他說者無心,裴哲卻莫名聽入了耳,朝趙以川看過去。
耳畔,楚暢哈哈大笑著調侃趙以川“你這模樣要找個富婆還不容易”“開什麼玩笑”,青年一邊回答什麼,一邊卻若有所感地半偏過頭。
眼神就是在這一刻對上的。
大約清酒的後勁兒在這時不分青紅皂白淹沒理智,那人言語中的暗示透露出清醒時非要關係足夠密切才能得知的秘密。
陌生名字,頹廢一瞬後又重新在笑的眼睛,看得讓人不由自主心軟。
裴哲眼眶一酸,腦子裏忽地冒出個非常離譜的念頭:
他在暗示我什麼嗎?
然後裴哲飛快地刪除了這想法。
對現在的他而言,趙以川差不多是個陌生人,他隻能從隻言片語對話中隱約提取出一絲“家裏有過變故”“欠了錢”等充滿戲劇性的要素。相對的,趙以川也不了解他,從哪兒知道他的近況?
突兀見麵,難道趙以川敢對他有想法嗎?如果他真敢有,裴哲好意思接話說,“我包養你怎麼樣”?
還是因為一己私欲,與浪漫無關,更非一見鍾情。
裴哲盯著殘酒心想:貪杯出大事。
這頓晚餐吃到了快九點,蘇藝酒量奇佳,一個人把楚暢喝得開始大舌頭依然意識清醒邏輯縝密。裴哲也有點暈,但還沒忘記自己今天見蘇藝的目的,見氣氛到了,順勢把上次說過的建議又提了一次,大約席間聊得來,蘇藝這次沒直接拒絕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