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個官員除了嵇其羽和譚裕,魚酈都不算熟悉,這幾日趙璟議政時她在旁研墨,倒是能說上幾句話。
魚酈自知時日無多,想多陪陪尋安,偏趙璟把她扣住不放,從兩府三台到六部州郡,事無巨細都要講給她聽。
今夜更是誇張,竟將兵符拿出來教她怎麼用。
這些事從前魚酈跟在瑾穆身邊時看得多了,也不算生手,重新拾起倒也不難。隻是她無心於此,聽趙璟講過規則後把兵符放回髹漆托盤裏,打著哈欠:“我想回去陪陪尋安。”
趙璟的半邊麵龐陷在昏黃燭光裏,顯得十分溫柔,“窈窈,你會有很多時間陪伴尋安的,不急在一時,先將時間留給我,好不好?”
魚酈總覺得趙璟怪異,自從蜀郡回來,他就像身後有什麼東西在追趕著,一刻都不敢停歇。
崔春良端著參湯進來,朝魚酈躬了躬身,將甜白釉瓷碗放在趙璟的手邊。
他端起來,用湯勺攪涼,慢慢喝下去。
從蜀郡回來,他連酒都戒了,至少魚酈與他朝夕相伴,再也沒在他身上聞到過酒味。
甚至白日閑暇時,他還要再練幾套劍說是強身健體。
這是好事,至少一切都在向好推進。
趙璟喝完參湯,再度低眸看向攤開的奏疏,道:“窈窈,有一件事我需要說給你聽。”
他的神情嚴肅,魚酈隻有正襟危坐認真傾聽。
“母後近來同朝臣過從甚密,甚至蕭崇河也牽扯其中,他們到底是尋安的母族,若處理不得當,把尋安牽扯進來就不好了。”
“崇河?”魚酈覺得詫異,“在我看來,崇河雖然沉默寡言,但是最本分正直的一個人,他怎麼會和大娘娘同流合汙?”
趙璟道:“恐怕起因還是在蕭琅的死上。”
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哪怕當時心思縝密掩蓋住了,時間漫長總會有真相冒出水麵的一天。
趙璟將奏疏合上放在一邊,衝魚酈微笑:“這件事你可以先考慮如何處理,若有想法也可以隨時說給我聽。我了解崇河和母親,憑他們的本事掀不起多大風浪,你可以通過這件事學著理政。”
魚酈問:“為什麼要讓我學著理政?”
“你是尋安的母親啊。”趙璟將朱筆放入筆洗中輕點,“我想在封後之後再下一道聖旨,正式冊立尋安為太子。”
世人都道官家對元思皇後情深意重,甚至違反族規親自著孝服為她扶棺,卻不想不過幾月,便有了新人,更是火速冊立為皇後。
新人出身於西蜀裴氏,乃清流名門之後,裴氏身家清白,無甚可挑剔,朝臣盡皆讚成,十分期望年輕的帝王迎立新後,中宮穩固,社稷才能安穩。
這是從前元思皇後蕭氏沒有過的待遇。
魚酈想趙璟這麼著急重新冊立她為後,怕還是和從前一樣想衝喜讓她多活些時日。這個人啊,自小蔑視鬼神之說,卻為她信了佛,還信了衝喜。
新後定下,江陵郡王的身份就變得尷尬。
原本做為嫡長子,是順理成章的儲位人選,可如今有了新後,一切就得重新考量。
魚酈想,趙璟著急冊立太子也是為了平息朝堂上的謠言,怕尋安受委屈吧。
她沒再多問,答應了趙璟會回去認真思索蕭家的事情如何處理。
她要回紫宸殿陪尋安,剛走到殿門口,趙璟叫住了她。
“快到年關了,佑神觀前有相撲表演,我自小就喜歡看,你明日可不可以陪我去看。”趙璟臉上的神情像個孩子,鳳眸瑩亮充滿期冀。
這些日子魚酈在朝政上耗費了太多時間,連給尋安做的冬衣都沒有完成,她抱歉道:“我還是想多陪陪尋安。”
趙璟有些失落,但沒有再強求,他微笑道:“好,你要多注意休息,聽藥王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