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曄的事情不許聲張!此事絕不能傳到蕭娘子的耳中!”趙璟的聲音陡然拔高。
仲密慌忙應喏,疾疾告退。
趙璟在窗邊站了一會兒,又坐回龍案後,剛攤開一疊奏疏,還未落筆,便將筆狠狠擲了出去,揮袖掃落龍案上所有物件。
崔春良在一旁徐徐勸道:“官家勿惱,依奴看,不如早些冊封蕭娘子,讓她有自己的寢殿,以後這些事到不了她跟前,她不知道,自然也就不會與官家別扭了。”
趙璟抬手抵住額頭,他不是沒有想過,可心中總是不安,前兩回都是名分將定的前夕就出了岔子,如今好不容易過了幾天安生日子,他總覺得一切虛幻飄渺的像一場美夢,輕而易舉就會被戳破。
除此之外,他心裏還有些不甘。
每回都是他巴巴地湊上去,上趕著求著魚酈嫁給他,就不能有那麼一回是兩廂情願嗎?
他不說話,崔春良又想了個主意:“就算不冊封,讓娘子先搬出崇政殿也好。”
趙璟思索,這些日子蜀郡來的邸報不會少,魚酈日日守在跟前見著這些東西終歸不是個事,若哪一日兜不住漏出來才真是要追悔莫及。
現在有尋安拉扯著她,料想她也不會像從前那麼衝動,試圖離開他,或是做些傷害自己的事。
趙璟道:“讓她搬去紫宸殿。”
崔春良在一旁暗驚,自前朝起,紫宸殿就是曆任皇後的寢殿,從來沒有過哪個女子能無名無份地住進裏麵。
趙璟靠在龍椅上,輕闔雙目,仿佛累極:“派禁衛日夜鎮守紫宸殿,無朕詔令任何人不得靠近,尤其是朕的母後。”
在他眼皮子底下時,無人敢僭越,隻怕離了他,還有些暗箭需躲。
魚酈自回了寢殿便不住回想今日之事,她越想越覺得蹊蹺,那匣子裏的首級雖然不是雍明的,可是年齡與李雍明相仿,甚至細看,眉眼間亦有幾分雍明的神韻。
她不覺得這是巧合,如此鄭重地加急送往帝京,怎可能是個無名之輩。
魚酈一陣心慌,胸口積蓄的那股嘔意更甚,她靠在穹柱上幹嘔,合蕊進來見了,忙給她遞茶,“娘子,你……”
魚酈漱過口,氣虛疲乏地靠在柱子上,呢喃:“沒事,歇一歇就好了。”
合蕊攙扶著她上床,給她仔細掖好被角,將羅帳打散,才一步三回顧地退出來。
魚酈近來嗜睡,哪怕沒有安神香,再醒來時已日上三竿,窗牖半開,有鳥雀在枝頭嚶啾。
她坐起身,合蕊聽到響動立即進來,衝她拂了拂身,“娘子,您用朝食吧,待用完了咱們今日搬家。”
“搬家?”魚酈揉揉睡眼,“搬去哪兒?”
“官家有旨,讓咱們搬去紫宸殿。”合蕊喜滋滋地說。
那是曆朝皇後寢殿,雖無冊封名分,但寓意明顯,合蕊也為魚酈高興。
魚酈卻覺得十分怪異。
趙璟那個人,偏執瘋癲起來,恨不得把她綁在身上,揉進骨血才罷休,怎可能輕易鬆口放她離開身邊。
隻有一種解釋,那就是這裏離他議政的地方太近,他怕她知道些什麼。
她又覺頭暈,抵住腦側,痛苦嚶嚀。
玉鏡恰在這時跑了進來。
她一陣風似的撲倒在魚酈床前,白皙雪膩的臉頰上掛著淚痕,抽噎道:“娘子救命,奴不想給仲都知做對食。”
魚酈讓合蕊把她扶起來,溫和安慰:“你放心,昨日仲密在官家麵前說這事了,被我一口否決,我不會把你送出去的。”
“可是……”玉鏡泣道:“今日奴去尚宮局取娘子的衣裳,遇上幾個左班的黃門內侍,他們一個勁兒向奴道喜,還說他們千歲要迎奴進門。”
魚酈暗罵:這個不要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