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啊。”她看看屏風,再看看趙璟,心情十分舒暢,語調是虛偽的惋惜:“唉,真可惜,隻差那麼一點點啊,魚酈你就知道了有思他不曾拋棄你。那信中他想約你私奔啊,他說他不喜歡打仗,不喜歡殺人,也不想登禦天下,他隻想和你在一起。他好癡情啊,看得我羨慕極了。”
魚酈仰頭看向穹頂,竭力不讓淚流下來。
趙璟因暴怒而麵容漲紅,渾身顫唞,他咬牙:“朕要你死!”
譚裕奉命上來將寧棋酒押下去賜酒,來時的路上他想過無數遍如何為自己的師妹求情,可當他聽完全部,終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大殿重歸於寂,趙璟仰靠著龍椅,全身乏力,目光空洞。
魚酈亦需要倚靠屏風才能支撐住身體的重量,兩人各自沉默,誰都沒有說話。
過了許久,趙璟輕歎:“窈窈,我們是怎麼走到這一步的……”
魚酈沒接話,趙璟又道:“我這輩子隻求過一次人,是求父皇讓我娶你。如今我求你,能不能……把這七年裏的事都忘幹淨了,隻記得那個邀你私奔的有思。我們……可否重新開始?”
第48章
“這些年,我竟忘了該如何愛你”
魚酈沒應聲。
她循著舊記憶回想, 如果那時候收到了趙璟的信,她會毫不猶豫地跟他走。
在最初,這帝京除了祖母和趙璟, 也並沒有什麼值得她留戀。
可是她沒有收到, 不管是因為什麼沒收到,那分別的五年,她就是處於一種被舍棄、需不斷療傷的狀態裏。
她在夾縫中艱難求生,不斷縫補著一顆支離的心, 她對護佑她、關愛她的人真心真情相待,這一切怎可能就因為一封信而被統統抹殺。
那是刻骨銘心的五年啊。
她心裏很明白,趙璟說得重新開始是何意,就是讓她拋棄過往,全心地順服他。
經曆了這麼多,魚酈總算能明白一個道理, 明知做不到的事, 開始就不要輕易許諾。
魚酈倚靠著螺鈿屏風, 輕聲喚他:“有思。”
趙璟偏頭,神色專注:“嗯。”
“這世上的緣分有些並不是一世的, 多數隻能相互陪伴著走一段路,有時緣分盡了就該告別,強留無益, 再強求下去隻會連最初的那點美好都毀掉了。”
大殿裏悄寂如深潭, 兩人連呼吸都弱,耳邊隻剩更漏裏流沙陷落的聲音。
辰光如此,並不會因悲歡離合而停駐半息。
良久, 趙璟才道:“這些道理你為什麼不用來勸勸你自己?明德都死得透透的了, 你為什麼還走不出來?”
魚酈怔忪。
趙璟淒清冷笑:“你不是想讓我放了你嗎?好啊, 如果你能做到像從前那般全心全意地愛我,像對明德帝那般毫無條件的維護,我就放你去過你想過的生活。”
他仰靠在冰涼冷硬的螭龍椅上,“如果做不到,那就永遠留在宮裏陪我,直到死。”
魚酈是被禁衛送回寢殿的。
青石磚上殘留的血跡已被清洗幹淨,內侍曆經數度政變,對此道諳至嫻熟。
魚酈坐於窗邊,看著外麵浮延錯落的宮宇,突然感覺到深深的疲憊。
到傍晚,她在小憩中被驚醒,有喧吵聲隱約從前殿傳來。
合蕊道:“是三台六部的官員在為寧姑娘求情。”
要殺寧棋酒是件不容易的事。
寧殊雖死,但他在朝中的聲望猶在。
他是關中鴻儒,是隨乾祐帝征討立國的首臣,士族盡皆追隨。
而寧棋酒是他唯一的孫女,縱然惡事做盡,可能擺在明麵上的,不過是攔截了當初官家的一封信。
不明就裏的人覺得,罪不至死。如果因為這點事殺了寧棋酒,未免顯得官家涼薄,會涼透士族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