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璟看見她孤身回來,很是驚訝:“端華門的守衛呢?……哦,你沒有去端華門,你看出蹊蹺了。”他慢踱到她麵前,抬手撩她鬢邊跑亂的青絲,微微一笑:“你把慕華瀾藏起來了?還有什麼地方可藏呢,宮闈之大,盡在我掌間,就算今天找不出來,明天呢?後天呢?”
魚酈後退幾步,仰頭看他,“放了他們。”
“嗬……”趙璟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劍眉高高揚起,“你把他們招來殺我,如今還想讓我放了他們,窈窈,我在你心裏是活佛轉世嗎?”
“我沒有。”魚酈道。
“那他們是怎麼來的?”趙璟指向顏思秀,“你別跟我說,是她自作主張越過了你,擅自聯絡蒙曄,放進了這些死士。”
顏思秀梗脖子:“就是我幹的!”
“哦?”趙璟轉過身,提起劍:“目無尊長,越俎代庖,你更該死了。”
他抬劍欲砍,魚酈攔腰抱住了他,那劍停在半空,遲遲未落下。
“有思,你別殺她,她是蜀中舊將,曾禦寇無數,救過的百姓無數,她是你曾經最想成為的人。”
少年時,他們曾在屋頂並肩躺著,看夜空無垠,看星河爛漫。
趙璟翹著腿,青衫磊落,滿腹豪情:“窈窈,等我再大一些,能上戰場了,我就要去邊陲從軍,我就投去蜀王帳下。我要殺光賊寇,收複失土,還這亂世百姓一個太平安寧。”
魚酈還在擔心屋頂太高,她有些怕,聽到這話,轉過一張茭白的小臉,嬌滴滴地問:“那我呢?我不敢殺人,我怕血。”
趙璟得意地說:“你就留在家裏,給我做飯洗衣裳,等著我回來。”
魚酈嘟嘴:“那你要快點回來,我怕黑,晚上不能一個人在家裏。”
趙璟滿口答應著,心裏卻在想,這小姑娘太麻煩了,怕高怕血還怕黑,可千萬不能把她嫁到別人家裏去,會被別人嫌棄死的。
憶及往事,皆有些唏噓。趙璟目中縹緲,半晌才冷笑:“你記得,你還記得些什麼?”
魚酈將頭抵在他的背上,哽咽:“有思,我不走了。我以先主之名立誓,若我離開,便眾叛親離,生不如死。我會好好地把孩子生下來,我不會再跟他們聯絡,一切到此為止。”
安靜了許久,其間譚裕按耐不住想要上前,被嵇其羽捂嘴拖拽了回去。
眾目之下,趙璟覆上魚酈的手,話卻冰冷:“我不信你。包括剛才,你們一唱一和,說這件事跟你無關,我也不信。我真想把你的心挖出來,看看在這裏頭,我的命究竟是何分量。”
他甩開魚酈,提刀砍去,魚酈再度撲上去抱住他,劍鍔隻在顏思秀頭上一寸,還在緩慢下移。
魚酈情急之下,拔出了身邊禁衛的刀,抵在自己的脖頸上。
趙璟霍得停手轉身,寒冽刀光映入他的目中,“蕭魚酈,我說過我不會殺你,你別作死。”
魚酈握刀的手顫了顫,也覺得如今在趙璟的心中,自己這條命隻怕分毫不值,她渾身上下唯一值錢的,就剩下這個肚子。
她把刀改對肚子。
趙璟目中的光晃了晃,他怒極反笑:“他們是來殺我的,你沒有看見嗎?他們是來殺我的!”
魚酈淚盈滿麵:“你們沒有殺周軍嗎?”她立在危石上,纖薄的身體輕輕搖晃,“這麼做的意義何在!”她對著趙璟,又看向顏思秀,崩潰地大喊:“主上已經死了!你們究竟在爭什麼!”
她橫刀砍向自己的右手,趙璟慌忙去阻,可刀鋒太疾,隻是徒勞,她的右手瞬間血流如注。
魚酈抬起右手對著趙璟,唇邊綻放淒豔的笑:“你不是不喜歡女人習武嗎?你不是不喜歡我用劍嗎?我再也用不了了。這個世上再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