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太後驚異出聲。
不僅太後懷疑自己是不是耳朵聽錯了,在場除了江氏和池仲禮外的諸人,眾多閑人也都懷疑自己是不是耳朵出了問題。
更有平陽郡主,此刻麵上那神情,更是好似見了鬼一般不敢置信。
親事作罷?
這江氏確定是親嬸子?
不然,池玲瓏一介庶女,以她庶女的身份,能嫁入安國公府為世子夫人,且和平陽郡主並未平妻,這簡直就是天大的造化了。
雖然生命安全沒有保證,可是,在有可能的情況下,即便是冒著生命危險,那也是要盡量抱緊了大腿不鬆手,盡量往高了爬的!
女人這一輩子圖的什麼?
不就是希望能嫁一個好夫婿,自己臉麵添光,能夠享受眾人的巴結討好,舒舒服服的過日子麼?
區區一個庶女,若不是早先安國公老夫人,一意孤行,非要為穆長堯定下她為未婚妻,憑她一介低.賤的庶女身份,可是絕對不會,和國公府的嫡子扯上關係的。
別說是嫁入一等公爵府,做正經兒的原配嫡妻了,怕就是想當個續弦,人家也要仔細瞅瞅,你的嫁妝幾何,在娘家受不受重視,模樣生的美不美的。
竟然真的想要退親?
嗬嗬……
太後娘娘不想再參合這幾人的破爛事兒,便打哈哈的說道:“這是貴府與安國公府的親事,你們自行處理就是,哀家卻是不便插手的。”
等的就是你這句話!!
江氏麵上仍舊一片悲戚之色,心裏卻是狠狠鬆了一大口氣。
當然,鬆口氣的同時,卻也不免憤憤的腹誹,坐在上首位置,看起來頗像個端莊高貴的菩薩模樣的太後。
心裏止不住冷嗤一聲:您也知道您不好插手啊?
嗬,若是沒有您老在其中攪合,怕是平陽郡主不是“被”自我了結,就是送家廟了,哪裏還能出這麼多幺蛾子?
心裏這麼想著,麵上卻是絲毫聲色都不露。
既然達成了此行最大目的,江氏等人便也都識趣的告了退。
出了宮,沒等回池府,江氏就讓車夫,在安國公府門口停了車。
這個時候,恰好是穆長堯在禁衛軍當差,以及安國公在衙門當差的時間。
這府裏,便隻有穆謝氏一個婦道人家當家。
江氏冷嗤一聲,帶著丫鬟秋桐、秋容下了馬車。
穆謝氏聽丫鬟彙報說,江氏過來了,還有些不樂意見。
後來知道人已經在花廳進茶了,便不情不願的去了花廳。
江氏和穆謝氏也是有多年交情了,早先穆謝氏嫁進京城的時候,她娘家慶陽伯府,還沒有被奪爵,還是慶陽侯府。
那時候,江氏跟著母親出去交際,也是見著過穆謝氏的,兩人雖然一個已婚,一個未嫁,倒也勉強說得上幾句話。
後來,又有江氏嫁去翼州,穆謝氏隔幾年,便要回去給她老母親祝壽,兩人也見過幾麵。
所以,這交情是一直保持下來的。
隻是,可能兩人都心高氣傲,又一個嫌棄對方做作,一個嫌棄對方假清高的緣故,兩人雖然是多年的交情了,交情卻不見的有多好。
江氏對安國公府這一家子,觀感倒不是說有多差,但也不見的有多好。
她雖然之前也覺得穆長堯是棟梁之才,定非池中之物,但是,門第之差,他和池玲瓏根本不可能成為彼此的良配。
更何況,現在兩人中間,又添了一個神經病的平陽郡主……
江氏和穆謝氏寒暄了一會兒,便說起了正題。
穆謝氏一聽江氏是來退親的,心中大喜。
她眸中亢.奮又激動的神色,雖然隻是一轉即逝,然而,早就雙目灼灼,緊盯著她的江氏,還是將她所有的神色都收在了眼中。
不由又想到早前在長樂公主府舉辦花宴時,發現穆長堯和平陽郡主有了苟.且之事之際,穆謝氏當時臉上的表情。
那時候,穆謝氏也是這般抑製不住的狂喜。
這樣的婆婆,嗬嗬,五丫頭能避過,那便是天大的幸事。
穆謝氏大喜過望,卻還沒有完全失了主見,雖然江氏說退親的緣由,乃是因為池玲瓏至今未蘇醒,可是,這時候不是更應該扒著婆家不放的麼?
穆謝氏心中雖有疑惑,然而,再又假意的推辭幾句,說了幾聲她“做不了主”,而江氏好似又後悔了,不想退親了,又將伸到她麵前,早先兩家互換了的玉佩,收回去之際,穆謝氏也慌了,她是真真惡心池玲瓏的。
好歹她兒子現在是世子,以後也會是安國公府的國公爺,有個庶女出身的妻子,對他來說確實不是什麼光彩的事兒。
雖然,她是恨不能早點把池玲瓏弄進安國公府,好生作.踐一番,出一出,這幾年因為她窩了七年之久的怒氣和鬱氣的。
然而,比起磋磨池玲瓏,讓她後半輩子都沒有好日子過,她更希望自己的兒子,能徹底解除池玲瓏這個上不得台麵的庶女的關,洗刷掉之前沾染在他身上的屈辱。
穆謝氏幾乎是頗有些惶恐的,就又在江氏的手方一撤回時,便猛一把,幾乎是掠奪似地,將她手中抓著的雙魚紋玉佩抓到了自己手裏。
隨後卻又忙不迭的諂笑道:“既然三夫人如此懇請,本夫人要是不答應,未免有些不近人情。”
裝腔作勢說了好一番話,最後,才又迫不及待的站起身,對江氏道:“三夫人且稍後,貴府那定親信物,在長堯書房,本夫人這就親自去取來。”
江氏一邊微微抽搐著嘴角,聽著穆謝氏一口一個“本夫人”,心中惡心的要吐,麵上卻還是大度溫婉的說著“不急”。
穆謝氏說話不及就離去了,才過了一會兒功夫,就又匆匆邁著碎步,進了花廳。
將一枚龍鳳羊脂玉佩,遞到江氏麵前,穆謝氏也便氣喘籲籲的問江氏,“到了忘了問三夫人,婚書可是帶了?”
不把婚書毀了,那這婚事也還是存在著的。
江氏慢條斯理的,接過一看就是極品的龍鳳羊脂玉佩,一邊也又從荷包中,取出一張古舊的婚書,“自然是帶……”了的。
不等江氏將話說完,卻見穆謝氏竟是一把又搶過了江氏手中的婚書,連帶著自己手中的一張,齊齊丟進花廳一角放置的火盆中。
直到看到那兩張紙都化作了飛灰,冒出嫋嫋的白煙,穆謝氏才像是“死裏逃生”一般,僥幸的出了老大一口氣。
她去穆長堯書房取玉佩的時候,不止一次在心中惶恐的想著,她應該讓江氏和她一道過去的。
不然,誰知道留江氏一個人在哪兒,她中途反悔可該怎麼是好?
索性,因為親生兒子穆長堯也一直以池玲瓏這個未婚妻為恥,從沒有將作為定親信物的龍鳳羊脂玉佩,在身上佩戴過一天,一直都是束之高閣的。
她匆匆找到玉佩,便一溜小跑跑回來。
眼下,信物互相換回來了,婚書也已被毀了,那個糾纏了她兒子七年的庶女,終於再也和他們一家沒有絲毫關係了。
穆謝氏興奮的,恨不能仰天長嘯三聲,也恨不能當即就出門買一掛鞭炮放放,驅散晦氣。
然而,等她一轉過身,冷不丁的對上,江氏那即諷刺又鄙夷的眼神時,穆謝氏心中陡然一涼。
不過,也隻是片刻的功夫,轉而,穆謝氏卻是又笑的溫婉和煦起來。
她問江氏,“三夫人可是還有別的事。”
江氏微抿唇,施舍的說了一個字,“無”。
隨後,不等穆謝氏再開口說什麼,卻是顧自站起身,就留下一句話,便離去了。
“如今婚約已解,國公夫人還是趕緊操持著,七日後的婚事吧。”
穆謝氏訝異的,在心中腹誹:她兒子明明是二月二十八才成親,怎麼會是七日後的親事?
嗬,肯定是江氏那刁婦記錯了。
穆謝氏麵上狐疑不定的神色,江氏自然不知道。
卻說此刻,一身輕走出安國公府的江氏,心中沒有了之前的暢快之感,在走出安國公府大門至極,卻是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那朱紅又闊達,象征著威嚴,又象征了無盡的財富和榮耀的安國公府朱門一眼。
不知是喜是悲的低歎一句,“這是你三叔和三嬸兒能想出的,對你的親事,最好的解決辦法了。齊大非偶……但願你這丫頭醒過來後,能夠理解三嬸兒的一番苦心。”
三房夫妻剛回到池府,轉而,整個京都,又開始被最新的一條留言充斥了。
——安國公府世子爺穆長堯,和池府姑娘親事作罷了!
在禁衛軍中當差的穆長堯,在知道這件事後,不喜不怒。
然而,在眾人都離去了之後,濃眉卻輕蹙了起來。
他抬手摸摸心口的位置,那裏……好像忽然就被……掏空了一角似的。
不疼,隻是虛的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