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番話令聖上氣結,淩洄荒唐,他向來知道,不論說什麼都可以不往心裏去,但三郎被殺了,還是令他感到了滅頂的悲哀。╩╩
這頭疾,好像變得更嚴重了,他看著眼前的一張張臉,忽然產生了陌生感,一時竟想不起來他們是誰了。隻是覺得胸口堵著,堵得他喘不上氣來,他倒退幾步坐進圈椅裏,思維混亂,頭痛欲裂,好半晌才漸漸恢複了些神識,喃喃自語著:“這內亂,是朕釀成的,三郎也是被朕害死的……”說著說著,便泣不成聲了。
淩溯見狀,膝行上前抱住了父親,心裏忽地覺得愧疚,“是兒不好,兒讓阿耶傷心了。”
聖上淚濕了衣襟,良久方平靜下來,拍了拍淩溯的背道:“這事不怪你……我們父子五人,打下這萬世基業,傷痕累累流盡了鮮血,從來不曾流過淚。如今江山在握,反倒父子生嫌,兄弟反目起來,一切都是我這當父親的糊塗,不曾引領好你們。三郎走到今日,是朕一再縱容所致,罪魁禍首是朕,不與你相幹。”言罷長舒了口氣,“事已至此,沒什麼可說的了,看在兄弟一場的份上,安排好三郎後事吧。”
淩溯道是,起身退到了一旁。
皇後看著聖上那傷心欲絕的樣子,又追加了個消息,“裴氏也被我殺了。”
聖上呆怔望過來,兩下裏打擊合並到一處,其實也不過如此,慢慢點頭,“殺了就殺了吧,收拾幹淨……也好。”
所以這就是男人啊,皇後心下涼笑,平日千般寵愛又算得了什麼,不過是滋養了歪門邪道的野心,無端引出一場禍事來罷了。
動蕩的一夜就這樣過去了,天亮之前一切收拾停當,風過無痕般,有些人,說消失就消失了。
第二日太子照樣理政,鎮軍大將軍麵色晦暗地求見,進門便單膝跪地,叉手道:“殿下,臣……臣實不知……”
淩溯起身,將他攙扶起來,“大將軍不必如此,這事與大將軍無尤。”
鎮軍大將軍再三謝過了,方歎道:“商王咎由自取,卻害苦了小女,孩子聽說這個消息,人如瘋魔了一般,臣如今也不知如何是好了……總之,臣謝過殿下不罪之恩,這場變故於臣全家來說,實在是無妄之災……”邊說邊搖頭,大有悔不當初的意思。
淩溯自然也不會去安慰,若不是攀了這樣一門親,或許淩冽的膽子不至於這麼大。現在說什麼都遲了,太多機緣巧合促成了整件事,去怨怪誰,為時都晚了。
不過這場風波,也換來了朝堂上久違的平靜,議政時候再也不是各說各的,滿朝文武至少開始向著一個好的方向努力了。
幾日之後,聖上又召見了他,父子之間難得這樣心平氣和地說話,聖上指了指一旁的坐榻讓他坐下,撫著憑幾道:“朕的頭疾,半點不見好轉,如今每日有一半時間都在疼,疼久了,人木木地,什麼都想不起來了。昨日與你阿娘商談,這些年南征北戰,著實沒過過幾天好日子,倒不如趁著這個時候放手,我與你阿娘去東都躲清閑,把這朝政徹底交予你打理。”
淩溯卻搖頭,“阿耶還是留在朝中吧,兒有許多不能決斷的地方,還需阿耶提點。有阿耶在,兒心中就安穩,辦事也敢放開手腳。”
聖上長籲了口氣,“朕離朝將近一個月了,這一個月你監國,沒有什麼疏漏之處,朕很欣慰。其實這病症朕也知道,恐怕是好不了了,對政務實在力不從心,仍在其位,反倒限製了你。”
若是換成以前,這番話必定是存著試探之心,但如今日暮西山,確實發自肺腑,那雙渾濁的眼睛望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