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及音不忍再看,又將窗戶推上了。
“今天本該是闔家團圓的好日子,死在今夜的人,若是肅反尚有朝廷撫恤,若是跟隨蔡宣,身後連個祭拜的人也沒有,縱使親故,也要忙著除舊迎新,能有幾分緬懷呢?”
識玉給她披上披風,勸道:“仔細多①
裴望初道:“除夕夜你我在此地喝風,王瞻卻在顯陽宮裏喝屠蘇酒,想必是皇後娘娘貴人多忘事,竟不記得給我送一壺。我去膠東一趟,給她點時間,盼她哪天能突然想起我這個人來。”
鄭君容點了點頭,懂了,這是醋壇子翻了,鬧脾氣要離家出走。
他皮笑肉不笑道:“宮主放心去吧,皇後娘娘問起,我自有對策。”
他一向聽話,辦事利落,所以這回裴望初也信了他。
正月初六,謝及音收到了鄭君容派人從陳留送來的折子,折子裏詳敘了對陳留蔡氏的處置,與折子一同奉上的還有查封入國庫的金銀珠寶以及上萬斤未來得及流入民間的假/幣。
謝及音將鄭君容送來的折子看完後說道:“叫尚書省派人來清點,這些假/幣全都送到官窯裏熔了,鑄成銅鼎,鼎上刻國法朝律,凡五品以上內朝官每人一個,置於家中,時時警醒。”
她又讓內廷將處置蔡氏的奏折抄錄數份,分送洛陽城中各大世家。
蔡宣是打著清君側的名義謀反的,直到他事敗伏罪,永嘉帝也未曾出麵,眾人心中對此十分疑慮。但是見識到皇後的雷霆手段後,他們或是怕受牽連,或是敢怒不敢言,一時竟無人敢質疑,隻在背後悄悄謀劃,等著過了上元節,重啟朝會之時,永嘉帝的下落必要有個交代。
“上元節真能趕回來麼?這折子裏這麼多字,怎麼一點消息也沒有?”
謝及音有些擔憂,親筆寫了張小箋,用飛鴿傳書送往陳留,催促裴望初趕快回朝。
此時的裴望初早已身在膠東,兩天以後,這張寫著“佳節上元,盼君速歸”的小箋送到了鄭君容手中。
“我如今吃的是朝廷俸祿,不能總是對宮主一人言聽計從,”鄭君容心道,“何況宮主時常任性,總在皇後娘娘麵前牽連我,害我像個佞臣,如今我若是按宮主之前交代的去做,來日東窗事發,肯定又要我背鍋。”
可謂是怒壯慫人膽,鄭君容當即回了一封信箋,上麵寫到:“膠東袁氏有好女,擅釀屠蘇酒,宮主驅馳前往,已有數日。”
寫好後待墨晾幹,又塞進了鴿子腿上的竹筒裏,放它往洛陽歸去。
正月十三,距離上元節隻有兩天。
蔡宣宮變的事鬧得城中世家個個安靜如鵪鶉,但對城中百姓影響不大,他們聽說扳倒一個禍亂鄉裏的大官,反倒為之拍手叫好,早早就開始給上元節熱場子。
識玉正指揮宮娥在簷下掛宮燈,白貓阿狸跳起來去撲宮燈垂下的流蘇穗子,一歪頭看見謝及音麵有怒容地走出來,以為要抓它,“嗖”地竄到了屋頂上。
識玉疑惑,“出什麼事了,殿下?”
“沒什麼,隻是有人偷偷去了膠東,樂不思蜀,好得很。”謝及音冷哼道。
她將那信箋扔進了火盆裏,攏了攏身上的貂絨披肩,對識玉說道:“本宮不等了,上元節那天你隨本宮出宮賞燈。”
果然直到上元節也未見人回來,謝及音心裏憋著一口氣,連折子也懶得閱,胡亂堆在案頭,一上午隻靠在榻上拿撥浪鼓逗清麟。
下午過了未時,終於肯起身打扮,換了身大紅灑金的曲裾,下襯月影流光裙,讓識玉給她綰發。
識玉感慨道:“太久未給殿下梳頭,也是難得陛下不在,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