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作為母親的苦心,他瞧著也很喜歡公主殿下。”
“他是真心喜歡卿凰, 但我卻不敢憑借這點喜歡就視他為同盟, 他雖是君子,但我與七郎卻要對他以利相誘。”
謝及音輕聲歎息, 抬手去接落下的雪花, 雪花片片十分美麗,落在掌心卻瞬間融化。
她問識玉:“卿凰睡下了嗎?”
“還沒有,剛哭夠了,奶娘正在抱著喂奶。”
小公主哭起來能鬧得整座顯陽宮不得安寧, 仿佛要將在娘肚子裏時未能折騰的那股勁一口氣發泄幹淨。謝及音常被她吵得頭疼, 要將折子搬到最盡頭的偏殿去批閱,方能得幾分清淨。
她認命道:“能折騰也是好事, 最好是滿朝文武都折騰不過她, 以後也能少受些氣。”
識玉失笑,“她連您和陛下都不怕, 誰還能奈何得了她。”
黃內侍送上一封陳留郡來的密信,封題的字跡乃是裴望初的手筆,謝及音接過後拆開, 卻見信中隻有寥寥幾句話:
“請皇後安,吾身已抵陳留, 心仍滯洛陽,願天公作美,時序如常,明春將隨雁信歸卿旁。”
她將信紙翻來覆去看了幾遍,問黃內侍:“隻有這個,沒了?”
她心裏牽掛陳留的情形,想知道他是否安全,事情是否順利,身邊有沒有可用之人,誰要聽他說這句不痛不癢,寫來膩歪的酸話?
黃內侍的臉被風吹得有些僵,“下麵送上來時就是這樣……許是陛下另有高明?”
“這個混賬東西。”謝及音氣得罵了一句,將信紙一折,恨恨回屋去了。
什麼另有高明,隻是故意吊著她,好教她心裏念他罷了!
陳留郡內風聲日緊,明明是年末,卻並無喜慶的氛圍,人人臉上都是一派苦相。
蔡家的私兵在街上橫衝直撞,嚷嚷著要抓南晉的細作,裴望初和鄭君容知道,他們真正要找的是徐之遊的線人。
他倆扮作堪輿道士混入陳留郡中,借堪輿風水的機會前往蔡家摸了個底,入夜,裴望初在燈下觀覽陳留郡的坊街圖,點著蔡家所在的位置對鄭君容說道:
“僅有營建逾製和蔡宣堂侄擄掠民女這兩條罪證,並不足以將蔡氏連根拔起,兼並土地、逼良為奴雖是惡行,麵上畢竟是合法的手段。端掉蔡氏容易,要其他世族心服而偃是件難事,必要有一條罪證,令蔡氏無法翻身,其他世家避如蛇蠍。”
鄭君容似有所悟:“宮主指的是……”
裴望初輕聲一笑,“造反。”
陳留郡四周多山,山上多鬆木,秋天常有百姓入山,伐薪燒炭,後來這些山頭被蔡家的幾個旁支劃地自占,成了他們的私產。
今冬蔡家四處征役百姓入山燒炭,常常隻見人進山,不見人出山。陳留的線人早就查出了此間有貓膩,徐之遊也正是因暗中探訪此事被蔡氏知覺,所以不顧他禦史的身份也要將他抓起來。
裴望初帶著幾個擅隱匿的天授宮弟子進入山中,要親往探查蔡氏的貓膩,為以防萬一,叫鄭君容帶人在外接應。
這一夜時聞山中猿鳴淒厲,鄭君容提心吊膽了一夜,平明時分終於等到裴望初回來。
他們這一行很順利,不僅查清了蔡氏在山中的貓膩,發現了他們拋擲屍體的死人穀,還從死人穀中救出來一個摔斷腿的青年男子。
那男子自稱姓劉,世居陳留郡務農,“……今夏大旱,糧食收成不好,朝廷雖然減了稅,但郡中反而增稅。交不起稅就要拿地來抵,若是連地也賣完了,就要與蔡家簽賣身契,入山燒炭。”
鄭君容持紙筆錄口供,聞言抬頭問裴望初:“真的是燒炭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