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1 / 3)

他不讚成與謝家結姻,隻是在父兄麵前,從來沒有他說話的餘地。後來他想,如果一定要娶謝家的姑娘,他想娶另一個。

可惜,被毫不留情地拒絕了。

“那時候……我從不喜歡與阿姒爭搶。”謝及音道。

裴望初為她挽了一個驚鶴髻,中間點綴紅玉鏤金芍藥珠花,被她淺白的發色一襯,愈發顯得流光溢彩,精巧奪目。

謝及音望著鏡子裏的自己有些出神,為了方便戴帷帽,也為了藏拙,她很少梳這種繁瑣的發髻,現在才發現自己梳起來並不難看。

“你為阿姒綰過發嗎?為何如此熟練?”

“不曾,”裴望初從鏡子裏看著她,溫煦地笑了笑,“隻為殿下一人綰過,殿下喜歡就好。”

裴家舊宅的巷子盡頭住著一個被遣出宮的老太監,他在後宮侍奉了幾十年,會梳各種或時興或繁複的發髻,出宮以後做起了專為夫人們梳發髻的營生,這種手藝人被稱為“待詔”。

那時裴望初與人交遊不拘身份,在謝家遇見過謝及音一次後,突然對這件事產生了興趣,經常偷偷扮作老太監的徒弟,觀察他如何為女子梳發、抹油、挽髻、簪花,看得多了,眼會手也就會了。

隻是沒想到,兜兜轉轉,竟真有為她綰發的這一日。

第16章 放肆

裴望初陪謝及音用了午膳,然後隨她去海棠園裏散步消食。

無人打擾,他們在院子裏消磨了一下午,謝及音讓裴望初彈琴給她聽,裴望初選了《鳳求凰》,琴音哀戚而又纏綿多情,仿佛琴者真的心在此境似的。

謝及音靠在貴妃椅上靜靜聽著,左手撐額,似是睡著了,又仿佛別有心事。

一曲終,裴望初按弦望向謝及音,“殿下要試試嗎?”

“世人皆說七郎撫琴出神入化,我何必班門弄斧。”

“琴音為心聲,本就沒有高下之分,何況我知道殿下琴技高妙,不必自謙。”

他朝謝及音伸出手,玉指細長,骨節分明。謝及音的目光沿著他的手掃向他的臉,見他笑得溫煦可親,眼角微微勾起,仿佛收攏了暮秋熔金的落日,有種引人入勝的溫柔。

這一瞬間,像極了當年在桃花樹下曾為她挽發的裴七郎。一陣勁風掃過海棠樹,謝及音的心裏,也劈裏啪啦落滿一地的海棠果。

她猶豫了一瞬,最終扶著裴望初的手起身,踞坐在琴前的繡金軟墊上,裴望初跪在她身後,虛虛將她攏在懷裏,掌心覆上她的手背。

如此曖昧,又如此自然。

“殿下想彈什麼?”

謝及音想起裴家定案的那天,她正是在此時此地等來了裴家要被滿門抄斬的消息。那時她並沒有把握能救下他,惶恐不安的心情至今記憶猶新,如今裴望初雖在她身邊,她並沒有覺得心中十分踏實。

“殿下?”

謝及音曲指撥弦,問他:“《別鶴操》會嗎?”

裴望初“嗯”了一聲,隨她一起勾起了琴弦。

相傳陵牧子之妻久無所出,陵牧子父兄要其休妻另娶,此曲即作與夫妻離散之際。據說陵牧子與其妻共彈此曲時,雲間白鶴繞屋哀鳴,久久不去。

此曲哀絕,但裴望初刻意調高了音調,聽來少了幾分淒涼,多了幾分纏綿。謝及音被他帶著,漸漸也亂了節奏,彈到一半的時候,她忽然按弦而止。

她糾正裴望初,“裴七郎沒聽過此曲嗎?不是這樣彈的,心境不對。”

裴望初解釋道:“原曲太過傷神,何況我此時心境這般,實在難以與陵牧子神通。”

謝及音問:“心境哪般?”

“有共奏之喜,無別離之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