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縉一言不發,卻是鐵板釘釘的態度。
“你混賬!”
眼見著那半柱香燃成香灰,虎賁軍腰間的利劍齊刷刷出鞘,謝及音忍了又忍,最終後退了一步,心不甘情不願地對護衛長說道:“先把人放了吧。”
那些被綁的世家公子們重獲自由後,紛紛向崔縉和謝及姒道謝,見謝及音被壓了氣勢偃旗息鼓,頓覺胸中出了一口惡氣。這些人還沒走出紫竹林,嘴裏又開始不幹不淨,或指桑罵槐,或含沙射影,將她比作逢洪上岸搶年輕壯丁的女水鬼,說她是凶悍醜惡的母夜叉。
聽著這些話,謝及姒掩麵暗笑,崔縉神色無瀾。
隻有識玉陪在謝及音身旁,她知道自家殿下最討厭別人說她怪異,頗有些擔心地輕喚道:“殿下……”
“扶穩我。”
“啊?”
謝及音低聲飛快說了句什麼,識玉還沒反應過來,就見她突然向後一仰,倒在了自己懷裏。
第6章 得逞
識玉手忙腳亂地將謝及音帶回公主府,催著人去請大夫,一邊擰了張溫熱的帕子給謝及音擦臉,一邊用袖子不停地抹眼淚。
“別哭了,我沒事。”識玉哭得正傷心,躺在小榻上裝暈的謝及音卻幽幽出聲,把她嚇了一跳。
“殿下您醒了!您感覺如何,還難受嗎,要不要喝點水……”
謝及音抬手讓她閉嘴,探頭往外瞧了瞧,問道:“崔縉沒跟著回來吧?”
識玉搖了搖頭,想起今天在紫竹林裏駙馬的態度,不禁替謝及音覺得委屈。
謝及音自己卻是顧不上的,她飛快摘下係在腰間的印信塞進識玉手裏,交代她道:“你現在拿著我的印信進宮去找父皇,就說我鬧死鬧活著要去嵩明寺出家。演得逼真一些,明白嗎?”
識玉驚呆了,“啊?!殿下您……竟然這麼想不開嗎?”
“別瞎尋思,我是為了救人。”
識玉懵懂地點點頭,又有些不放心,“您……您不會真出家吧?”
謝及音波瀾不驚地嚇唬她道:“你若是演砸了,本宮隻能拉著你一起做尼姑了。”
識玉聽謝及音的吩咐,當即起身入宮,見了太成帝後“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哭得涕泗橫流,將今日在紫竹林的事說了,又添油加醋地告了崔縉一狀。
她抽噎著對太成帝道:“殿下縱有不對,駙馬千不該萬不該當著佑寧殿下的麵羞辱她……如今竟將殿下逼得心灰意冷,要剪了頭發做尼姑,已經動身往嵩明寺去了,奴婢沒用,實在攔不住,隻好來求陛下做主,求陛下可憐可憐嘉寧殿下,勸勸她吧!”
太成帝聽得一個頭兩個大,冷聲斥道:“簡直胡鬧!嫌在紫竹林丟的臉不夠,要出醜出到嵩明寺去嗎?!”
識玉渾身一抖,伏在地上,連啜泣也不敢出聲了。
“張朝恩!”
大太監張朝恩手持拂塵上前一步,“奴才在!”
太成帝吩咐道:“你親自去趟嵩明寺,朕不管你用什麼法子,用勸的,用綁的,總之將嘉寧帶回來,若是朕的女兒今天剃斷一根頭發,你和嵩明寺主持都別活了!”
張朝恩顫了顫,應到:“奴才這就去!”
識玉跪伏在宣室殿內不敢出聲,約莫過了一個時辰,張朝恩將謝及音帶進了宮,果然是綁回來的。
已經入秋的天,張朝恩跑出了一身汗,戰戰兢兢跪在殿中不敢上前。謝及音更加狼狽,帷帽之下華發未束,淩亂披散肩頭,她臉上素淨未著脂粉,唯有兩行淚痕自哭腫的雙眼一路淌落兩腮。
她生得美,落淚時更有一番承自她母親的羸弱風韻。太成帝望著她歎息,心裏的七分火氣先熄了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