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家境貧寒,受人欺淩,從小就自卑又敏[gǎn]。哪怕被我感化,但在得知自己重來的第一時間,他的第一反應絕對不會是後悔哭泣,而是想方設法地——引誘我按照上一次的軌道走下去。

也許在他眼中,隻有傷痕累累也不放棄溫暖他的「夏皎皎」,才是他愛的那個人。

這樣的觀念不是隻有他有,但他毫無疑問其中最病態的那一個。

「你喜歡喝的,」他淡淡地說,少年清俊的眉眼被陽光鍍上一層金輝,好看得過分,「草莓味。」

學生時期,這種成績很好,皮囊也很漂亮的男生,的確很容易勾動少女的芳心。

但我在這個世界輪回七次,每次都是在二十七歲那一年死去,加上這一次的十七歲。

盡管十七歲之前的一切我都沒有經曆,但我擁有每一次的記憶。

加起來,就是兩百歲。

於是我無波無瀾地看著那盒牛奶,直到夏翊衝進來,直勾勾地一拳擂上黎桉的鼻子。

七次死亡,不知道他們擁有的記憶,是我的哪次死亡?

大概率是我為了他們死的那一次吧。

夏翊像隻發瘋的狗,紅著眼要和黎桉拚個你死我活。

周圍的同學都騷動起來,想上來拉開兩個人。

黎桉的表情也很陰沉,他大概原本是想避讓——畢竟他無權無勢,不如現在裝成一個被欺負的可憐學生,到時候占理的也是他。

但他和我對視了一眼。

就這一眼,我眼中的某種情緒大概刺激到了他,他也發了狂一般,衝上去和夏翊扭打在了一起。

等兩個氣喘籲籲的人被撕開的時候,我也撿起了那盒不知何時被掀翻在地的牛奶,放在了黎桉的手心裏。

「你的東西我不敢喝,」我看著他,「黎桉。」

話音剛落,兩個人麵色都狂變。

他們狼狽地望向我,像是在大庭廣眾之下被人扒光了衣服。

「姐姐……」夏翊仿佛恍然大悟了什麼,幾乎是麵色如死灰地看向我,「你也……」

等到班主任趕到的時候,夏翊也呆呆地坐在地上,沒有趁機去攀咬黎桉,也沒有為自己辯解。

黎桉的目光沉沉,始終落在我身上,好像充斥了痛苦和懷念。

兩個人都被打得很慘,班主任心驚肉跳之下叫了兩家的家長。

黎桉沒有親人,最後隻有夏母承諾自己會過來。

兩個人都被送去了醫務室包紮,眼見教室裏亂哄哄的,又變得一地雞毛,我懶得再待下去,而是站起身,走上了天台。

站在天台的圍欄邊,我給夏明月發了消息。

「有空做個全身檢查。」

夏明月在之後會腎衰竭——不知道為什麼,我的腎源和她剛好匹配。

她並不知道給她腎源的人是我,因為要我取腎的夏家人和段瑾珩聲稱,要讓夏明月幹幹淨淨地活下去。

然後我在天道的命令下,簽下了那份「自願捐贈協議」。

其實也沒有用,夏明月終究會死的。

他們為了夏明月施加在我身上的傷害,終有一日會被他們還於夏明月。

我依稀記得,第一次我死之前,段瑾珩告訴我,他會把我的東西還給我。他那時候已經是冷酷無情的公司總裁了,做出些違反刑法的事情也不是不可能。

我是虐文女主,她是虐文女配,總之都會不得善終。

這一次,換腎是不可能了,還是讓她好好注意身體吧。

天台的風很大,風聲獵獵,我平靜地往下看。

【你要做什麼?】一直不聲不響的天道忽然開口了,【你想做什麼?!】

「沒什麼。」我看見了回來的夏翊和黎桉,看見了匆匆趕到的夏母,他們也都看見了我,我對他們莞爾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