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一種莫名的興味,我說了聲:「好。」
倒不是想見他們,我隻是想看看夏明月現在的反應。
坦白而言,我對夏明月沒有太多惡感。
想想也知道,當我作為虐文女主,曆經所有的痛苦和折磨與所有人達成HE結局後,夏明月就會立刻從他們的朱砂痣變成蚊子血。
這群人的愛與恨,都太過極端。
極端到讓我偶爾會覺得可笑。
夏翊走到我麵前,小心翼翼地問:「姐姐,是誰呀?」
我淡淡地覷他一眼,沒有回話。
「我知道,是媽媽對不對,」夏翊的表情逐漸激動起來,「我就知道……媽媽也會醒的……姐姐,我讓司機過來,我送你回家好不好,姐姐,媽媽也想見你……」
他的眼中滿是哀求,我可有可無地「嗯」了一聲。
夏翊頓時欣喜若狂,甚至都沒在意跟著擠上車的段瑾珩,隻是殷切地和我說:「姐姐,回家我就幫你收拾你的房間,你之前喜歡的那個水晶擺件,我已經讓陳叔買上了,你還有什麼想要的,都可以告訴我。」
我的嫌他太吵,直接戴上了耳機。
回夏家一趟是必須的,那裏還有我要拿的東西。
我到家的時候,夏母和夏父已經到了。
我被送進的是普通醫院,他們帶夏明月去的是附近的私人醫院——雖然夏明月充其量破了個皮。
我抬眼,看著麵前漂亮明豔的少女。
第八次了。
她每一次都站在相同的位置,笑盈盈的,卻看不出情緒。
後來在我一次又一次地盡職盡責扮演虐文女主,遍體鱗傷的那些時刻,她會皺起眉,有一種很複雜的目光看向我。
夏明月很少和我說話,她從不為難我,也從不維護我,隻是站得遠遠的。
我總覺得,她知道我是為了達成某種目的,而在刻意做這些事。
她的學校在外省,平時不在夏家住,我甚至不怎麼見到她。
我從外人口中得知,為什麼夏家所有人會在夏明月被找回來之後對我態度那麼惡劣,是因為夏明月在十八歲之前被拐賣的那段日子裏,遭到了非人的虐待和折磨。
她回來時滿身是傷,身體狀況惡劣到不行,所以夏家人把她受到的委屈歸結於我,向我發泄。
很可笑的邏輯,像強盜。
我對夏明月卻沒什麼惡感,因為我隱約能感覺到,她有很嚴重的心理疾病。
我撞見過她崩潰自殘的樣子,也發現她第二天就若無其事地穿上了長袖的衣服。
——而這一點,自稱關心她的夏家人,沒有一個發現。
夏明月看上去好接近,實際上一直很疏離,誰對她好,她態度淡淡的,誰對她壞,她也不太在意。
她始終置身事外,眼神空茫,像是個失去了靈魂的木頭人。
我和她交集不多,直到有一次,在她二十歲生日會的那一天,大雨瓢潑,我被夏翊指使來給她買廣味齋的茶點。被淋成落湯雞的我站在門口,敲門沒有人應,打電話,也沒一個人理會我。
隻有夏明月,宴會開到一半,她大概是從窗邊看見了我狼狽不堪的身影,打開門,隨後站在我麵前,嘎吱一聲,關上了門。
所有的吵鬧都被一扇門隔離,我們在傾盆大雨裏對視,我的衣服濕乎乎地黏在身上,透過淩亂的發絲,看見站在對麵的女孩精致整潔又妥帖,就像是童話裏的公主。
我毫無波瀾。
她隻和我說了三句話。
第一句,是她開口問我:「冷嗎?」
第二句,是她脫了一件外套,連同一張卡一起遞給我:「裏麵有一百萬。」
第三句,是她轉身離開:「給你買了車票,去江城,今晚九點,現在走,還趕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