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給元無憂喂了一口牛奶,喂著喂著, 忽然覺出了不對來:“小姐……您的鐲子呢?”
他指的,是元無憂理應一直戴在身上的四海鐲。
四海鐲, 天工司所製的四海石仿品, 也是天工司異能抑製品的頂端。與普通的手環不同,這鐲子不計成本,不惜人力, 年年更新, 比尋常人戴的四海環可厲害到了哪裏去。就是再厲害的異能力者, 隻要戴上了這鐲子,都無法再使用異能。
除了元無憂。
隻有元無憂,是舉國上下唯一的一個異類,是無論如何都無法被四海鐲完全壓製住的人。
但縱使是元無憂,在這鐲子的壓製之下,也僅能使出一兩分的力量。再加上這鐲子斧擊不碎,火燒不斷,斷不可能被自行取下才是。
“沒了。”元無憂道,“被我一起分解了。”
徐慎之愣了一下。
能夠讓抑製異能的東西消失在世間……
在最初的震驚之後,徐慎之本能地聯想到了十分相似的事。
顯然,武澎也是。
兩人竟不約而同地看到了元笑的身上。
元笑垂眸:“小姐也曾有過同樣的猜測。但元笑不值得此。當年的事實與諸位大人所知曉的如出一轍。小姐的異能竟有如此異能,與師父頗為相似,屬下也是初次知曉。”
天工司記錄丟失,元滄瀾本人昏迷。元滄瀾是否存有異能,有何異能,皆已不可考證。所以元笑所言,皆是說得通的。
反倒他們的猜測,無甚佐證,永遠都隻是猜測。
可是……
猜測能讓現有的事實更加合理。
元笑對元無憂如何,別的不說,徐慎之親手構建的夢境也已將他試得一清二楚。
受盡折磨尚且會將真心捧到元無憂腳下的人,究竟為何會做出當年那事?這曾是徐慎之心中解不開的謎團。
如今,這個謎團忽然就有了一個解法。
當年的事,無憂也不知始末,因為她始終都在昏迷。
始終昏迷,也就是說,如若她真的做過什麼,她也不可能得知。
如果一切真的是無憂的失控……
如果元笑是在為無憂頂罪……
那麼一切不合理之處就都能說得通了。
想到了這一環,徐慎之的第一個反應,竟是對元無憂的擔憂。
不管當年的事是不是如此,顯然,元無憂一定相信正是如此。否則,她怎會對元笑的態度驟變?
如果她相信失控的是她,致使她師父昏迷的是她,再加上元笑這些年的遭遇……
無論真相究竟如何,隻要她相信……
無憂如今是何心情,徐慎之一時都不敢細想。
他頓時開口,跟上了元笑的話:“也是。若巧合能促成事實,那官衙也無需辦案了,有何巧合,就全都猜出個真相來辦就是了。”
武澎看了徐慎之一眼,又看了元笑一眼,正見到了元笑極快地瞥了徐慎之一眼,眸中竟盡是感激之色。
武澎在心裏搖了搖頭。
元無憂沒有答話,咽下了最後一口食物,又順手塞了元笑一個糖餅,便站起身來。
“去哪兒?”徐慎之問她。
“問問這村子的情況。”
意識到她所想的去處,元笑趕忙站起身來,跟在她的身邊。
元無憂推門而入的時候,龐老太身子一僵,望著元無憂的眼神說不出是警惕還是害怕。
人總是如此。年紀輕輕時手握著大把生命的時候,人們總是橫衝直撞,無所畏懼。待到垂老矣矣而壽數不多之時,人們卻反倒會變得惜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