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畫在園子裏撲碟,笑聲如銀鈴,脆綠鮮嫩騰枝累垂搖曳,色澤明豔的鮮花交織,宛如仙境。

沈星語的頭發烏油油的,唇邊的笑容易如當年一般純潔,麵容保養的很好,依然像個沒長大的孩子,同女兒站在一起,挺像一對姐妹的。

“女眷的命運係在男子身上,那是你們的母親和妹妹,你們立於不敗之地,她們有這樣富貴豐裕的生活才能滋養出這樣的笑容。”

“反之,你們若是敗,她們受到的侮辱就是男子的十倍。”

“無論如何,你們也要將母親妹妹守住,人心易變,靠虛無的情誼,隻會一敗塗地。”

“一直被需要,才能在朝堂永遠不敗。”

“守護好你們的母親。”

從這一天開始,顧琅才真正窺見到他父親的一點內裏,看著他撐著病體,看著他一日日長大,到十七歲,能支撐起鹿鼎公府的門楣,才敢垮下來。

“父親,您一定是喜歡極了母親吧,”顧琅端了藥碗進來,顧修正在提筆作畫,目光掃過他筆下的畫像,連她母親鬢邊的細紋,昨日裏衣裳的花色都記得清楚呢,溫聲道:“昨日母親還同兒子抱怨,如今您身子這樣不好,還不肯多花時間陪她,說在您心裏,朝事永遠是第一位的。”

顧修緩慢擱了筆,端起藥碗。

“她有花,有農地,有你,有你弟弟,還有你妹妹,我走了,她才不會太過傷懷。”

固執的小老頭。

顧琅有時候想敲開他爹的腦子:“您明明很珍惜同她在一起的時光,為何不讓母親多陪陪您。”

晚山茶花影席地。

這十八年的夫妻甜蜜,已經像是從老天爺那偷來的。

這世上,沒有既要又要的好事。

他安排好一切,她有個安詳晚年,他很滿足了。

“已經成定局的事,也改變不了什麼,你們幾個以後多在她膝下就好。”

“守護好這鹿鼎公府,守護好你母親,不能叫她受辱。”

“守護好你們的母親。”

顧琅無奈,這句話他從小聽到大,已經刻進了他們兄妹三人的骨子裏,成了一生執念,又哪敢忘。

“你就放心吧,我一定會照顧好母親的。”

顧修的身子越來越差,到意識終於模糊的時候,他終於一步也離不開沈星語,總是要握著她的手,時刻找她,同她說話,一刻也離不開。

清醒的時候,他抓著沈星語的手說:“你不要太難過,年輕的時候都將時間給了你,成了糟老頭子,一把年紀了,不在身邊還省的麻煩。”

“你好好活著,替我享天倫之樂。”

沈星語笑著配合:“我會的,不會很難過。”

“我有孩子們,有手帕交,我現在還能做生意,育花研究農物,日子豐富著呢。”

“挺好。”他說。

沈星語嗔怨的說:“誰叫你總是不將我放在第一位,總是朝事哦,我愛的比你多,我這輩子虧了,要使勁活,活很長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