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他們之間的賭約?一個萬念俱灰之下的玩笑,從戲言開始,也當真無疾而終。
無人窺探處,陳亦岑悄悄咬住下唇,壓抑著湧上眼眶的燒灼感。
采訪結束後,四人一道離開工作室。顧苒苒一個勁給陳亦岑遞眼神,顯然是怕她臨陣脫逃。自知在好友麵前毫無信用可言,陳亦岑無奈,隻能主動去找宋涯搭話。
“之後有急事嗎?”
宋涯似乎沒意料到她會主動找他,脊背一僵,低聲說:“……沒事。正好我也有話想說。”
她揣著一顆砰砰直跳的心,腦子一熱,直接道:“你開車來的?”
他頷首。
顧苒苒腳下抹油,早就跟沈筱璐跑了。
剩下兩人尷尬地沉默著,直到宋涯終於找回一部分飛到九霄雲外的交流能力,磕磕絆絆地問:“也許……我可以送你一趟?”
這人怎麼說話的,什麼叫可不可以。陳亦岑壓著往上翹的嘴角:“算了,既然你沒什麼事,不如一起走走。”
最後,二人並肩在珠江邊散步。灰蒙蒙的江麵映著昏沉的烏雲,雨停了,空氣中泛著一股潮濕的泥腥味。
是廣府獨特的氣味。
宋涯先開了口。
“你和陳先生最近聯絡過沒?”
陳亦岑很快反應過來,這個陳先生指的是她爸,陳鴻坤。
一種微妙的預感蠢蠢欲動。她點頭,又搖搖頭:“前幾天有過,就是你喝醉——就是劇組聚餐那天。”
她臨時改口,宋涯卻顯然聽懂了。眼看著他的耳尖掠上薄紅,陳亦岑暗暗發笑,久違地想逗一逗他。
可惜現在不是時候。宋涯清了下嗓子,繼續說:“我換個問題。你有沒有收到過什麼騷擾信件?”話音未落,他已臉色陰沉,連帶著音色也更冷。
後頸一寒,陳亦岑立刻轉頭看他:“你怎麼知道?”
“……我和陳先生聊過。”
似乎怕她生氣,他想解釋,屢次張嘴,卻都沒能想好措辭。陳亦岑輕輕掐緊掌心,難以忽略肋下一閃而過的刺痛。她不願見他如此謹小慎微,幾欲生出一絲惱意,語氣有點衝:“別顧慮我,你說你的。”
得了首肯,宋涯才窺著她的臉色,輕聲道:“是他主動來找我,問我們的離婚究竟是因為什麼。他很關心你,亦岑,他擔心你是不是得罪了威海,會不會被問責。”
陳亦岑臉色微黯,抿著嘴沒說話。
“我向他解釋了原委,三年前是我傷你在先,又擅自忘了很多事,連道歉的機會都錯失。”宋涯的聲線有一絲顫唞,“他沒說什麼,又問我方不方便找你問問有無收到過騷擾電郵。”
難道……那個成形的猜測即將衝破水麵,陳亦岑的呼吸都急促。
宋涯停頓片刻,才繼續說:“是李淑寧女士。”
二人同時停下腳步。一時間,空中隻有珠江遊輪的馬達聲。
陳亦岑哆嗦了一下。她意識到這一點前,右手已經被宋涯輕輕捉住。他謹記著她不願被他碰,幾乎沒使力,卻將她發抖的手柔柔護住,不容置疑的溫度從掌心傳來。
“我安排了醫生,”他的嗓音更輕,似生怕驚擾到她,“是Bipolar,需要留院治療,我和陳先生已經都安排好了。剛剛收到消息,她已經在陳先生的陪同下入院。按照診斷結果,發作好幾年了。”
“雙相情感障礙……?”陳亦岑的聲音也在抖,卻不是因為悲傷。就像對一個受了二十年酷刑的人說,你是被冤入獄,之所以受這麼多苦,都是因為獄卒發了瘋。這叫她一時間怎麼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