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
“還有一件事!”周仲懷說,“新皇繼位,國庫空虛……這皇攆罷,還得留下。”
“……”
念念扭頭就走。
來時嫌這宮門長,要奔許久才能找到淵如,走時,倒覺得這宮門短了些,不消一刻就遙遙可見宮外的景色。
他們漸行漸遠,留下周仲懷,在宮門之中,與他們一起望向了遠處的青山。
青山依舊在。
*
半月後。
秦淵如猛地睜眼。
他幾乎是想彈跳起來,可近半月未進食,他甫一睜眼,直覺得天昏地轉、頭疼欲裂。
還有人嘰嘰喳喳的在跟他說著什麼。
他強行睜著眼,透過模糊的視線,隱隱約約看見個熟悉的嬤嬤正按著他的肩膀。
“公子,您看得清老奴嗎?”李嬤嬤大聲道。
秦淵如下意識向四周看去。
他現在的記憶還停留在死於馬蹄亂踏時的痛——不對,不對!
秦淵如突然拽住了李嬤嬤的手臂。
“如今是哪一年?!”他急聲問。
李嬤嬤眼眶一紅,“……元和元年。”
“元和?”秦淵如一怔。
李嬤嬤抽泣:“公子,寇姑娘帶著您逃出來後,您足足昏迷了半月!如今已是元和元年,繼位的是建元二皇子。”
哦。
秦淵如如釋重負,跌落軟塌。他撐著額頭,有些喘不上氣。
還好,還好。
他險些以為自己又一次“重生”了。
秦淵如攥拳,指骨一點一點敲著自己的眉尖,昏沉感逐漸輕了些。
許久,他才頗小心翼翼地問:“寇姑娘呢?”
李嬤嬤“哎”了一聲,擦了擦眼尾:“老奴這就去給公子請寇姑娘來。”
“算了”,秦淵如搖晃著站起,“我自己去,等不了。”
李嬤嬤再一次按住他,這一次她按的十分果斷:“寇姑娘說了,若是她不在時公子醒來,便教公子在屋中好生等她,若不然——”
“若不然就把屬下和秦十一頓好揍。”
秦南風從窗戶裏翻進來,跪下:“屬下恭迎公子回歸!”
“……”
秦淵如:“你從哪學的這些亂遭的?”
秦十也跟著翻進來:“屬下也恭迎——公子您這次真的很不夠意思,入宮不帶著屬下,還受這麼嚴重的傷……要知道,我死也得跟著!”
秦十身上背著個小包袱,一邊說話一邊打開:“公子,這是牛龐讓屬下給您的,說是您生辰時,有人送來荊州的。”
包袱打開,裏麵又是一個不大的錦囊。
秦淵如掂掂,有些失笑。
他解開係節的繩子,卷成團兒的數百兩銀票冒了出來。秦淵如把銀票拿起來,裏麵果然還有一張字條。
是他魂牽夢縈兩世的熟悉字體:淵如,你要長生百歲。
是念念給他的。
秦淵如忽地覺得,他一刻也等不了了。
他即時即刻就要見到他的念念!
扶著塌側起身,擺開秦十扶過來的手,秦淵如踉蹌著往屋門外走去。
“哎!”
一清朗的聲音自門外響起,“哎呦哎呦,活了?”
戚尚坤晃著折扇,一步三歎:“不容易啊你。”
沈東流也跟在後麵,隻是未著他那標誌性的四方巾,背著手,笑吟吟道:“恭喜秦公子死而複生。”
秦淵如眯了眯眼,眼中滾動些防備的意味。
戚尚坤正示意秦南風把主座收拾出來給他坐,見他神情,收扇拍手,笑道:“你已被貶為平民,怎麼?還想著坐主座呢?”
沈東流也笑說:“平民一身輕,看我,頭發都黑回來了。”
戚尚坤敲敲案幾,十分不爽:“老沈,本將再三思索,真的懷疑你辭官是早有目的!”
戚尚坤怒道:“古往今來,你看看誰今兒剛辭官,明兒就做生意成了江南首富了?”
沈東流嘿嘿笑著,“家底而已,承讓承讓。”
戚尚坤簡直氣不打一處來:“你可從未說過你娘舅是江南尚陶公,虧得我次次請你吃酒,為的連累你辭官還難過了許久!”
沈東流撞撞他的肩:“祖宗,下次請你吃。”
沈財神拍了拍他那乍看不明顯,實則一尺一兩金的雲綢衣袍,問道:“秦公子,你和寇姑娘這一路上的盤纏可夠了?不夠,我這還有些。”
“……”秦淵如腦袋更疼了。
早就看沈東流不順眼,如今更是了。
秦淵如扯出個僵硬的微笑:“夠,不夠還有廣平王府,買了也能值個百兩。”
沈東流故作驚訝:“天啊,秦公子還不知道廣平王府已經散了麼?連匾都拆了,現在好像是…是什麼沈氏布坊?”
“……?”秦淵如看他,一臉無語。
奪寇姑娘之仇勉強得報,沈東流笑嗬嗬地從懷裏掏出千兩銀票,遞給秦南風:“我買了你的府邸,地契你昏迷時候按的,這是銀兩,兩清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