蠢笨,連三歲小兒都不如。
有一次新帝被內閣拘著讀孔孟,他拘謹地坐在禦書房裏背魚我所欲,他背到晚上才堪堪過關,連飯也沒吃就要接著見文沉。
文沉教他如何在朝堂上駕馭朝臣、分辨諫言,他講了很久,卻看見新帝走神。
新帝看著窗外深藍的天,文沉還記得那天有皓月繁星。
“京城的天,總是四方形的。”新帝說:“朕小時候聽人講課,說涼山那邊是麥田,這邊是水稻,塞北有草場,夏夜是漫天繁星,浩瀚宇宙一望無際,站在麥田裏能聽見海浪的聲音。丞相大人,是真的嗎?”
“皇上看見四方形的天,是因為站得太低。”文沉說:“坐井觀天,眼界隻有四方大。登高望遠,才能睥睨天下。”
“太高了。”新帝說:“站的這麼高也隻能聽見箭矢聲,摸不到星星,還不如深井,起碼能觸及。”
新帝後來去了一次京城最高的殿宇,他站在最頂上,隻覺得害怕。
梁長寧想知道已經知道了,他起身不再多言,獄卒恭敬把他送出門。
“魚……魚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文沉哈哈大笑起來,逐漸癲狂。
梁長寧沒聽清他在說什麼,已經走到了牢籠外。牢籠裏有一扇很小很小的窗戶,外頭有光照進來,文沉繃直了鐵鏈撲出去,被那束光恰好打在臉上。
文沉被關押在最裏麵,從這裏通向牢獄大門的路狹窄又冗長,他扒著欄杆,能看見梁長寧的背影。
“魚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文沉奮力嘶吼,脖頸上青筋暴出,這次梁長寧聽清了他在說什麼,但他的步伐沒有停頓,文沉還在高呼:“二者不可兼得,舍魚而取熊掌者也!”
獄卒用棒子敲擊鐵欄杆,喝止道:“安靜!閉嘴!”
“長寧王!我兒之於你是魚還是熊掌!”文沉哈哈大笑起來,拚盡全力想讓梁長寧聽見:“江山美人隻能二選其一!沒有一個皇帝可以和男人搞在一起!沒有一個皇帝能夠不娶皇後!你被美色拿捏住了,又如何拿捏天下!”
文沉深知閔疏的性子,一旦梁長寧登基為帝再立新後,他會毫不猶豫抽身離去。不管他怎麼選,閔疏都會成為梁長寧心裏最濃墨重彩的一筆。
早知閔疏有如此能力,他文沉何必殫精竭慮去謀劃布局?該直接把閔疏賣過去以換取對等的價值。一個私生子,竟有如此能耐,把這些世家子弟都比下去了!
文沉露出個得意的笑,在蓬亂的頭發下笑出了淚。
他沒輸,他還有個兒子能延續文家的血脈,他翻身滑落在地,眯著眼睛直視光線,被刺激得流下淚來。
“文……文疏……”文沉喃喃道:“不好聽,要換……”
回應他的是牢獄大門被重重關上的聲音,梁長寧的腳步聲被阻隔在了陰影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