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結束痛苦

詔獄的地牢裏光線昏暗,整片空氣都彌漫著潮濕腐敗的臭味。

豎在牆壁上的火把就像鬼火般,不斷地索取著這裏所困之人的生機。

北淩的當朝皇後成了階下囚,平常一切榮華富貴都消弭無蹤。

素日裏穿戴在身上的奢華鳳袍,變成了此刻隻草草霹在身上的粗糙麻衣。

可齊鳶壓根不似其他被下獄的犯人那般大哭大鬧著冤枉,或是歇斯底裏地要求翻案。

他反倒是死氣沉沉地倒在潮濕的茅草堆上,臉色慘白得都不像個活人。

恰在此時,不遠處的拐角處卻傳來連片急促的雜亂腳步聲。

他艱難地抬起沉重的眼皮,透過被汗水和鮮血模糊的視線,恍惚地看見那個帶著數名兵卒跑進自己的高大男人。

“怎麼,從前在那金碧輝煌的未央宮陛下都不願意前來,怎麼如今倒是大駕光臨這破敗地牢了,就是為了看我笑話嗎?”

齊鳶身上的傷口泛著鑽心劇痛,讓他本就虛弱的嗓音更顯嘶啞。

他雖已渾身染血,但也能模糊地看見那些傷口都是坑坑窪窪的一個個又薄又小的肉坑。

鬱酲瞧見他身上那些血肉模糊的傷口,就好像被烙鐵猛然燙到那般,迅速地別開了視線。

他煩躁地拿手重重地砸了兩下腦袋,他隻感覺此刻正有尖錐在鑿著他脆弱的神經,劇烈的頭痛讓他眼眸都泛上了兩分腥紅。

等到這陣頭疼稍有緩解時,鬱酲就迅速地去幫齊鳶解著鎖在手腕上的鐐銬。

他的視線掃到齊鳶那隻手腕以下被整齊絞爛的右手時,眼眸內的慌亂裏似又多了兩分心虛。

齊鳶隨即就被男人利落地打橫抄起,他被牽動傷處,痛苦地低哼一聲。

“你做什麼,現在又不想要我的命了,我可是下毒謀害了你的生母林太後啊?”

他模糊地看著自己被抱著往詔獄外走去,猜到了鬱酲想要偷偷將他這個死囚放走。

他當真未料到他的陛下竟還是這般的天真,想不到這個已是九五至尊的男人竟要做出在他眼中異常可笑的事。

齊鳶放肆地仰頭邊咳邊喘地大笑了半晌,可若是細瞧,就能發掘那雙已然略微失焦的鳳眸裏藏著些微慌亂與擔憂。

他的唇角不斷溢出混著髒腑碎肉的血沫,沾染得他那蒼白卻漂亮的下頷斑駁難堪。

“陛下,想要我死的還有宰相啊,可不隻有你,你又認為自己能越過如今隻手遮天的董相放我離開嗎!”

而且你不恨我嗎,我可一點都不知錯,我就是貪權戀政,我就是看不慣你這樣的庸碌廢材都能做皇帝,我想要爭奪皇權又有何錯!”

鬱酲聞言卻好像被踩到了尾巴那般瞬間乍起毛來,險些就憤怒地將人一把摔出去。

“你給朕閉嘴,你是真想挨夠那三千三百五十七刀嗎,隻有朕能處置你,別人不行”

齊鳶聽到那串天文數字,眼神閃了閃,身上傷口似是又被這句話勾起疼痛那般。

他唇瓣蠕動片刻,有那麼一瞬好像想與麵前的帝王說自己是冤枉的。

可腦海裏隨即又遏製不住地浮現齊家被滿門斬首時,刑台上鋪滿鮮血的慘烈模樣,最終便依舊連半個申辯的字都沒說。

齊鳶望向鬱酲的眼神裏閃爍著複雜難辨的情愫,似是裝滿了對鬱酲的怨恨。

可又似是透過如今這個眉眼陰狠的帝王,追憶著曾經那個滿臉溫柔的小皇子與少年時代朝氣蓬勃的自己。

他嘲諷地一笑,惡意滿滿地啞聲道:“你害死了我齊家滿門,我便要你生母的命,這禮尚往來,很公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