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遇在旁邊看得有些發愣。

掃了眼那足夠三個人睡的床,想說其實可以睡床上的,夏初六是不是誤會了什麼?

她沒有嫌棄的她的意思,像同學們背後說的,她性格慢熱,甚至有時候給人感覺木訥,可對於外界的評價,她都不在乎,隻要世界上還有陽光,爸爸媽媽還愛著她,就足夠幸福了。

“夏初六,你睡床吧,地板很硬的。”

一道輕輕柔柔的聲音打破了安靜的空氣。

梁遇等待著對方的回應,可夏初六那毫無反應的背影和起伏勻淨的呼吸告訴她,人已經睡著了。

秒睡啊……

梁遇好像又在夏初六身上發現了一個神奇的地方,關掉房間刺眼的大燈,隻開了一盞床頭的小台燈,並特意調整台燈的方向,盡可能不讓光線溜過去影響到熟睡中的人。

橙黃昏暗的光線中,梁遇換上睡衣,抬手熄滅了所有的光源。

世界彷佛一瞬黑暗,可窗外的星係依舊閃耀的掛在天空,月光一點點滲透進來,沐河汨汨流動,蟲鳴蛙叫,這是夏季夜晚專屬的白噪音。

夏初六並沒有睡著,在確認梁遇睡著之前,她盡量不讓自己發出一點聲響。

在沐鎮,除了她那個拋夫棄子的媽,聽說還有一個女人也同樣家喻戶曉,那個從沐鎮走出去的優秀女大學生,王爺爺和程奶奶一輩子的驕傲。

名牌大學生,畢業後順利留在城裏,這對於那個年代的沐鎮女孩們簡直就是奮鬥的目標。

後來女人領著一個帥氣儒雅的男人回來,盡管結婚生子,可這些年聽說跟老公相敬如賓恩愛有加,鎮子上那些喜歡八卦的長舌婦們,想說王家的一丁點不好都找不到話柄。

梁遇是那對夫婦的孩子,是被捧在手心裏長大的寶貝。

夏初六臉皮向來厚,什麼白眼和辱罵都能接受,也從來不理會所謂的社會階級,對於她來說,這世界上無非就隻有兩種人——男人和女人。

可現在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支配著她的大腦,不想和梁遇有過多的接觸,她不太喜歡溫室裏嬌嫩的鮮花,還不如路邊那些自由綻放的野花。

就這麼想了一會,困意來襲。

正當夏初六準備睡覺時,腹部猛地傳來一陣鈍痛。

“該死。”心裏忍不住罵道,今天黃毛那一腳是著實不輕,消炎止疼藥都管不到作用。

現在起來找水吃藥一定會驚醒梁遇,早知道還不如一開始就睡客廳呢。

眼下隻好咬著牙,緊攥著被子,希望可以憑借強大的困意抵消腹部的這隱隱絞痛。

*

翌日。

外婆敲門來叫梁遇起床,早上七八點鍾的陽光就有些刺眼。

梁遇想起昨天晚上睡在地上的夏初六,蹭的一下坐起來,發現地板上空空如也,幹淨的一塵不染。

“外婆,夏初六呢?”梁遇揉了揉眼睛,第一件事就是找她。

“初六他爸酒醒了,她一大清早就回去了,你外公也一塊去對麵了。”

梁遇眼眸明亮起來,收拾完正坐著喝外婆熬的小白粥,看見外公背著手走進來。

“對嘛,這才像個當爹的樣子嘛。”

梁遇沒有聽太細,隻知道夏初六他爸早就不給人修鞋了,外公說這兩天碰巧有人介紹他去離沐鎮二十來裏的工地做雜活,難得有地方不嫌棄他的跛腳。

梁遇吃過早飯站在門前的榆樹下,打算碰到夏初六就輕鬆的打個招呼,順便問問她,問什麼呢?梁遇也不清楚,問她昨晚睡了一整晚地板,會不會不舒服。

忽然,對麵鐵門傳來響動,連忙把目光移開,順手就扯下一片翠綠的樹葉絞弄在白皙的指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