鬢角,“就是晚上回來的時候,有點晚,疑心有鬼,自己嚇自己。”
這時候,喜春跑進來。
雲貞盯著喜春偷偷搖頭,她覺得說這種事,有點丟臉。
但喜春向來不會看氛圍:“夫人才不是自己嚇自己,是有人要嚇唬夫人!”
陸崇:“誰?”
喜春倒豆子似的數落一番蔣婆子。
雲貞用手擦拭書本。
知曉原委,陸崇屏退喜春,他坐在桌子的另一旁,道:“心裏有正氣,對鬼神敬而遠之,不必如此驚慌。”
雲貞紅著眼眶:“嗯。”
她知道的。
可是還是害怕。
陸崇挑亮燈芯,他抬起眼眸,問:“方才看的什麼?”
雲貞露出深藍色的封皮,是一本詩集,收錄前朝詩文,各色風格都有,雲貞很喜歡。
陸崇又問:“可有哪裏不懂?”
讀詩是讀意境,雲貞一般時候,不求甚解,但既是陸崇問,她抿著嘴唇,翻到最喜歡的一篇《蘇幕遮》。
她指著其中一行:“‘鳥雀呼晴,侵曉窺簷語。’為何是窺?”
鳥雀呼喚著,聽著它們在屋簷下啾啾鳴叫,應當是“侵曉聽簷語”,可“窺”,不是看麼?
她咬咬嘴唇。
陸崇看了兩眼,道:“是‘偷’聽。”
雲貞一下了然。
是了,如果光明正大聽,那屋簷下的鳥兒,就嚇跑了,所以這裏清真居士是在偷聽,隔著文字,都能想象到清真居士當時的神態,換成“聽”,就沒意思了。
她翻向下一首,又問一個問題,陸崇一一解釋,中間,錦繡過來添了一回茶,桌上,已換了幾本書。
陸崇抿了一口茶,見已過亥時,道:“時候不早了,先睡覺吧。”
雲貞回過神來,她竟忘記鬼魂之說,沉浸於解密詩詞之中,
等她上床躺好,陸崇好像有事,出去了一下,她見燭火搖晃,捏緊被子,有點緊張,陸崇便回來了。
他躺在雲貞身邊,雲貞才安心地合上眼睛,許是昨夜想太多,睡不好,如今不過一會兒,便進入夢鄉。
隔日,雲貞去找秦淑慧。
她本是想說蔣婆子的事,秦淑慧比她先開口:“那看門的蔣婆子,仗著自己是老仆,就欺負起主子。”
“既然如今分家,她又服侍過二老爺,我今天著人把她打發出去,讓她有本事自己去二房混口飯吃,咱大房供不起她!”
第一次見秦淑慧這般生氣,雲貞心中暖暖的,道:“謝謝大嫂。”
秦淑慧咳了咳。
昨晚上那麼晚了,陸崇還著人來吩咐這件事,她哪敢不重視。
那蔣婆子也是老糊塗,平日招惹二夫人五夫人也就算了,這回竟惹到雲貞,莫不是以為,七弟把雲貞娶回來是擺設?
經曆這些,秦淑慧算是咂摸明白了,陸崇是一點委屈,都不會讓雲貞受。
到了晚上,陸崇回來時,又是深夜。
雲貞聽外頭有走動,等了一會兒,不見陸崇進來,她在窗口,看到他背著手,身形如竹雋秀,如鬆蒼翠,俊美無儔。
隻是,他站在門外,過了好一會兒,才令人備水洗漱。
她心下奇怪,卻突的想起,喜春說,在門口站會兒,鬼魂不會跟進來,昨天,她還跟著站了會兒。
她立時否認。不會的,陸崇不信鬼神,也不怕鬼神。
應當是他要透透氣。
不過他站了這麼會兒,她心下安定不少。
雲貞這般想著,直到第三天晚上,陸崇仍是有事,忙到亥時後回來,他靜靜站在廊下,瞧著月光。
雲貞終於往最不可能的方向去想,他自己不怕,但知道她怕,所以願意在門外站一會兒。
他好像,真的喜歡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