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感染,慢慢也就放下心中憂慮。隻私下計劃,等過完年,兩人還是出去多走走、多看看。
也不光是為了確定鬼境狀況。無論白爭流還是梅映寒,都不是能閑的住的。讓他們在山上待半個月,那是放鬆。待半年,就是難熬了。
此前都是東行、南下,這一次,他們計劃往北。看看塞外風光,也嚐嚐當地牛羊。
計劃頗好,可一個人的到來,將白、梅這些心思完全打亂。
那是一個清晨,刀客、劍客慣例早起鍛煉。練到一半兒,聽到外頭傳來嘈雜動靜。
原是執勤弟子在外碰到山下鎮民,而那些鎮民——
“帶了一個情況不太妙的人過來。”前往門派內部報信的執勤弟子喘了口氣,和白、梅說起細節,“我粗略看了看,那人身上一片陳傷。瞧著……像是被上過刑。”
微微一頓。
嗓音壓低,極快地補充了句:“官府的刑。”
白、梅瞳仁微縮。
他們不意外於執勤弟子能看出這點。同樣是刑訊手段,江湖官府用的向來是兩條路子。若是細在此道上研究的人,或許能在看到傷者的時候,直接斷定他是從什麼地方、什麼人手中受的磋磨。
但是,為什麼會有一個受到官府刑罰的人來到天山?——他是如何逃脫,又有什麼目的……
無數心思在白、梅心頭打轉。兩人意識到事情嚴重性,當場道:“帶我們前去看看。”
“好。”執勤弟子立刻轉身,為白、梅引路。
一行人匆匆往外,不一會兒,鎮民帶著的那個人出現在兩人麵前。
看到白、梅,對方並不認得,還在忍耐傷痛,重複:“我來找白大俠、梅大俠。”
白、梅卻已經認出對方。兩人都倒吸一口冷氣,俯身將人扶住,道:“董大人!”
來人正是大理寺卿,董階!
前年春夏,白、梅為了禦香坊的冤情趕赴京城,曾將自羅城朱大人處搜到的賬本交給他。再往後,更是以叢霄口吻寫下一封鳴冤信,說明禦香坊一案實情。
白、梅不知道董階收到這兩樣東西之後,具體做了那些事。但他們要離開京城時,炮製了禦香坊慘案的孟家父子的確受到處置。兩人所行惡事,更是被編成說書故事,日日在京中流傳。
有這些前情在,哪怕猜到孟家之所以迅速倒台,十有八九是另有人在後麵推動,白、梅對董階的印象依然極好。他為禦香坊眾冤魂站出來時,可不知道後麵會發生什麼。
而現在,他為什麼……
對上董階疑問的目光,白、梅沒有猶豫,告訴他:“你要找的,正是我們。”
聽到這話,董階一愣。緊接著,他兩隻手齊齊發力,抓住刀客、劍客扶住自己的手臂,近乎聲嘶力竭:“皇帝欲效仿前朝,修邪術、煉惡丹。兩位大俠,定要製止他啊!”
白、梅瞳仁驟縮,腦海裏快速重複過董階的話。
他們有無數問題:皇帝為什麼會做這種事?董階又為什麼找上自己二人?……可根本來不及問,董階已經腦袋一垂,暈了過去。
他再醒來,是在三天之後。
這三天裏,白、梅用上靈氣、雪蓮……諸多法子,總算將董階一個垂死之人拉了回來。
而等董階睜開眼睛,白、梅總算從他口中聽到“皇帝效仿前朝”的各樣細節。
原來自白、梅從京城離開那會兒,永和帝就開始慢慢減少上朝次數。
朝堂眾臣對此自是反對,董階也是上折子勸諫的人之一。不過,雪花一般的折子,並未改變永和帝的態度,反倒讓他對上折子的大臣們有了一絲厭煩。
皇帝出現在朝堂的次數更少,大臣們也越來越急。刺探帝蹤是重罪,也總不能真鬧不清楚皇帝為何出現這麼大變化吧?……董階省略了一些細節,總歸,前年末,朝臣們終於還是知道是什麼改變了皇帝。
一本由欽天監監正、監副獻上的“仙書”。
聽到這裏,白、梅瞳仁猛然縮小。
董階已經在繼續說起:“陛下先是以動物煉丹煉藥,再之後,是天牢中的死囚。”
一切便如七十年前的事重演,朝臣們又是驚愕,又是痛心。無數人再度上書,希望皇帝在沒有一錯再錯的時候收手。
永和帝卻被激怒了。動物、死囚,要麼不是人,要麼不配為人。自己並未做錯,為何大臣們一個個都要將前朝昏君與他做比?
好啊,你們當我是昏君,我為何還要與你們客氣!
董階與眾多朝臣被永和帝下獄。有人承受不住獄中磋磨,上書乞情。也有人始終堅持,在獄中永遠闔上了眼睛。
董階是第三種。他被自己的老師保了出來,踏出陰暗潮濕的天牢那天,老師問他,你可後悔?
董階說,不後悔。
老師深深看他,再開口,就是要他離開京城。
留下來,董階一定還會做些什麼,從而丟掉性命。
可要是走……
董階不願意。他並不懼怕死亡,卻也有顧慮,畢竟不願意牽連老師、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