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昨天偷聽到奧莉薇婭的告白之後,顧溪眠就一直是這個樣子。心煩意亂的,幹什麼事都靜不下心來,不管強迫思緒轉去哪裏最後都還是落回去。她總忍不住去想,奧莉薇婭的情緒從聲音裏就能聽得出來,該是我見猶憐的惹人心疼,那一言未發的莊遲當時又會是什麼樣的表情呢。
可惜她當時躲的地方不好,一探頭就容易暴露,就沒能看到。顧溪眠胡亂想著這些,腦中又不受控地一轉念,荒唐地想著暴露了也不錯,或許在攪亂了那場告白之後,她的心情會比現在更好一些。
但顧溪眠到底是做不到這樣的事。即使她再怎麼不開心再怎麼心煩意亂,她也知道奧莉薇婭能說出那番話是很不容易的,要克服很大的膽怯,要摒棄未知的恐懼,要放下全部的身段,才能那樣捧出一顆心來遞過去,交出的不止是感情,還有傷害自己的權力。
這樣的事,不該被外人打擾。尤其是一個無法做到同樣的事的外人。
是在為什麼事而生氣都很難想得通,是因為自己沒有做到的事被他人搶先的惱火,還是因為對未知的回答產生的恐慌,好多情緒混在一起發酵,顧溪眠被矛盾的思緒拉扯的力不從心,她從昨天開始就想要見到莊遲,一整晚都幾乎沒怎麼睡著,但今天真的見到了又想要逃走。而她分明對那場告白的結果在意的不得了,現在卻又覺得沒辦法對莊遲問出口。
……哪來的身份去質問人家,顧溪眠想。更何況她還是偷聽到的。不向莊遲和奧莉薇婭道歉已經很過分了,怎麼還自顧自地這樣不開心,甚至難以控製住去對莊遲冷言冷語。
無處安放的脾氣往外冒,刺著莊遲的同時也刺著顧溪眠自己,顧溪眠胸口煩悶鼻間酸澀,她不知道自己說出那番話之後究竟想要莊遲怎麼樣,說著想要人家離開的話卻又自知如果莊遲真的走了她會更不開心,唯一能確定的事是:她現在一定做不好治療工作。這句話是真的。
她一定會忍不住放出更多信息素的。
“……顧溪眠,你的臉色看起來很不好,”
顧溪眠沒回應她的話,莊遲隻能從外打量,她從未見過顧溪眠這樣子,如今又著急又不知如何是好,先做出決定道:“今天就先不要管治療了吧。你想不想和我聊一聊?隻要……你肯信任我。”
知道如果顧溪眠不肯,那她再怎麼樣也沒辦法問出話來,莊遲將選擇權交給顧溪眠,對方卻仍垂著眼,沒有看過來。在莊遲覺得可能不會再得到回應的時候才聽到她的聲音,有些飄忽:“你之前說過,會一直偏心我的,對嗎。”
多少有點突然,但莊遲來不及多想,下意識先點了頭:“是的。”
顧溪眠微微蜷緊了手指,聲音也似繃緊了般顯得艱澀:“……不管我做了什麼,你都保證會這樣嗎?”
莊遲認真地想了想,旋即再次點了頭:“是的。”
那些找不到出口的情緒隨著這兩個字的落下瘋狂地湧上來,顧溪眠根本壓製不住,在回過神來時自己已經將莊遲壓在沙發上,莊遲麵上驚慌而困惑,正虛虛捉著她的腕,但完全沒有用力,也沒有想將她掀翻下去的意思,隻是不知所措地輕聲喚:“……顧溪眠?”
顧溪眠居高臨下地看著那雙眼睛,看了許久,然後掙開莊遲的手,伸手觸到莊遲頸上的繃帶。
“別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