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很大的一張油畫。色彩華麗鮮豔,隔著這麼遠也能看清畫上的皮格馬利翁王和雕塑伽拉緹,兩個人親密地依偎著,顯出濃重的情意。而不知為何,其他展品前或多或少都有數人駐足,隻有這張油畫前空空蕩蕩的,隻有顧溪眠一個人停在那裏。
她背對著莊遲,微微仰著頭,看起來看的很專心。隻是背影高挑瘦削,混在來來往往的人群中,莫名顯得孤零零的。
有那麼一瞬間,莊遲猶豫著是不是不該去打擾她。既然顧溪眠之前說了要分開看展覽,那現在偶然碰到或許也不該去貿然搭話,破壞她專注的情緒。但就在她猶豫之際,顧溪眠先動了動,若有所感似的突然回過頭,隔著滿是藝術品的長長走廊,準確無誤地和莊遲對上視線。
她們的距離不算很近,莊遲卻覺得那雙眼睛無比清晰,讓她下意識屏住呼吸,旋即迎著顧溪眠的目光慢慢邁開步子,走到她身邊。
“你是什麼時候開始在那站著的?”顧溪眠先開了口,輕聲問道,“怎麼也不早點過來找我。”
“……”在人來人往的地方這樣低聲私語,總顯出種奇妙的氣氛來。莊遲局促地抿了抿唇,悄聲回道,“……怕打擾到你。”
顧溪眠不說話了。莊遲悄悄轉頭去看她,隻覺得好像從那張端正麵容上看出了些不快。雖然不知道緣由,但她自覺跟自己脫不了幹係,總之先笨拙地岔開話題道:“你逛的好快啊,我是特意找過來的呢,都沒有你這麼快……”
身旁的人安靜了半晌,在莊遲心頭打鼓的時候才輕聲說道:“我也是特意找過來的。因為覺得可能有人會想到這裏來看。”
有點奇怪的話。莊遲想著每個展品不都會有人想要看嗎,不明就裏地應道:“但看起來這張畫的人氣不太高,隻有我們兩個在看。”
“……”感覺顧溪眠似乎小小歎了口氣,莊遲聽到她含著歎息道,“……總比有一群人在這裏站著好。”
“先不說這個,這幅畫還挺好看的。”顧溪眠抬起頭,目光專注,“你覺得呢?”
聽她這麼說,莊遲抬眼看向油畫,目光掃過伽拉緹,然後鬼使神差似的,轉頭看向顧溪眠。油畫豔麗的色彩還留在她眼底,但這樣一晃眼,卻讓莊遲覺得壓不過眼前人的清冷輪廓。
她沒敢多看,在顧溪眠注意到之前倉促轉正了頭,小聲應:“……嗯,是挺好看的……”
而在莊遲重新看向油畫時,她赫然發現畫麵和她之前看到的不一樣了,皮格馬利翁和伽拉緹都消失不見,色彩都融化混雜成一團斑斕的背景,在畫框中唯一成型的是一本書。
……或者該說,是一個本子。一個隨處可見的、再普通不過的筆記本。
莊遲卻覺得眼熟。
而周遭所有的聲音在此時戛然而止,莊遲一怔,發覺身邊已經空無一人。她再轉過頭時隻看到空蕩蕩的展覽廳,剛才還存在於這裏的所有遊客和工作人員統統不見了蹤影,顧溪眠也消失了,偌大的空間裏在瞬息間隻剩下她一個人。
過於突然而荒誕的發展,莊遲久久凝視著這個隻剩下藝術品的空間,震驚漸漸褪去的同時,湧上來的情緒格外複雜。
她回想起曾經:年紀尚輕的小莊遲在苦思冥想一番後莊重地在本子上落了筆:【她是獨一無二的S級Omega,就讀於聖布萊斯頓,全世界聞名的貴族學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