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時節,雨霧氤氳,當勁風拂過鬆林,如隱隱濤聲,朝她撲麵而來。
“新郎官來了,都讓開!”被大力搖醒後,耳邊滿是諸如此類叫聲,姚蟬打了個激靈,難道……
手忙腳亂摸著胸口,還好,該有的都在,不過……低矮的房屋,被熏黑的牆麵,還有年久失修的家具,這是在哪?
“愣著做啥,快接著!”婆娘要將公雞塞給她,姚蟬退後幾步婉拒,“謝謝我不餓……”
這下對方愣住了,臉上褶子擠成一團,氣的手指直顫,“胡說什麼!這公雞是替你男人拜堂的,你還記得自個是誰嗎?”
姚蟬莫名其妙報上名字。
“還好沒全傻,我是你婆……”
姚蟬試探回應,“你是我婆婆?”
張婆子跺腳,“我是你婆家鄰居,哎呦這可咋辦,買來衝喜的新媳婦,竟然傻了!”
風夾著腐朽味兒,從半掩的窗子吹來,兩人麵麵相覷,張婆子心道不妙,給她蓋好蓋頭,趕緊出門喊族長了。
屋子嘩啦湧入幾人,七嘴八舌,倒讓她弄明白了來龍去脈。
這小姑娘跟她同名同姓,今年十六,一年前爹娘相繼過世,跟一對龍鳳胎弟妹在後奶手裏討生活,她後奶知道鄔秀才一隻腳踏進鬼門關,急需衝喜,就把她賣過來了。
恰巧鄔易也是爹娘雙亡,婚事隻能由族長主持全局,眼下那老頭打量了她幾眼,不大在意,“吉時到了,先拜堂!”
姚蟬是他們看著長大的,傻不至於,約莫被拉來衝喜,心中鬱結,過幾天就好了。
三言兩語被人安排好終身大事,饒是還在雲霧裏,姚蟬也十分不快,欲打斷婚事,卻被人以為要發瘋,左右被人架著,幾乎強迫著她拜堂。
“一拜天地!”
腦袋低下,兩段毫無交集的記憶交疊穿梭,如破碎鏡麵快速拚湊粘疊。
“二拜高堂!”
暗沉的光線透過蓋頭,入目的鮮紅,門外炮仗,嬉鬧童聲,無不提醒著她,這不是夢,而她,真的穿越了!
衝擊太大,姚蟬手一鬆,公雞瞅準時機逃跑,帶倒喜燭,掀翻了供奉,還落到一小童腦袋上,挑釁似得啄著他腦門。
“堵門,快,別讓它跑了!”
慌亂中有人撞了她一下,姚蟬頭頂的紅蓋頭掉落,喜堂瞬間鴉雀無聲。
以前的姚蟬頭發遮臉,膽小如鼠,如今頭發都梳了上去,露出瓊鼻精致的鵝蛋臉,瞳仁又黑又亮,隱約帶著驕矜。
分明長著嫵媚風情的臉蛋,卻因眼中飛揚神采,整個人變得明亮殊麗起來,可惜蓋頭馬上蓋住,再見不到佳人麵容。
牆角傳來的聲兒打破了寂靜,“新,新郎官咽,咽……”
什麼?!咽氣了?
“不,不是……”
青年本就緊張,被人誤會愈發著急,梗著脖子,青筋都露了出來才結巴吐出,“新郎官,豔,豔……豔福不淺!”
被人訓斥一番後年輕人委屈縮回牆角。
鬧了這麼一出,眾人心有戚戚,估計是怕新郎那邊情況不妙,抓回公雞後,就送她進洞房。
隻是剛走到院裏,就聽見房門啪的下被人打開,一個年輕人跌跌撞撞跑出來,嘴裏還大喊著,“不好了,鄔易他,他斷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