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天象(1 / 2)

天已經黑了下來,群星初上,這時候天上月亮還沒有上來,周遭還是不很明朗。偌大一個北京城籠罩在一片黑暗之中,死氣沉沉。朱紅的高大宮門前兩隻巨大的石獅也蜷縮起抓牙,失去了往日的猙獰。一路行來,宮門前平坦的龜背大道上竟是一個人影也不曾碰到。守門的侍衛也開始邊的不守規矩起來,不知道早躲到哪裏去喝酒了。方成思皺了皺眉毛,停下腳步,緊了緊長袍,快步向測天台走去。到了景山欽天台的大門,他停下腳步。這裏是全北京最高的地方,一覽無餘。他駐足遠眺,巨大的北京失去了往日的華彩,竟然隻有寥寥幾處燈火在遠處跳躍。方成思歎了口氣,想起幾日前的禦前單獨奏對,隻覺遍體生寒出了一身的冷汗。

就在九個月前,自從李自成北渡黃河,揮師北上,連克大名,古關,真定三府,強攻宣府,直逼京師腹地以來,崇禎皇帝就開始頻繁的關注天象,連連召欽天監官員奏對。四個月前,京城裏天象異變。成千上萬的百姓看監彗星襲日,大半個太陽轉眼被黑暗吞噬,天空像似塌陷了一半,京師上下異常震怖,崇禎皇帝親率百官去了天台祭拜,回宮後就連殺欽天監的倆名主官。監正顧文禮和副監龔少斌同時被下令斬首棄市。一時間欽天監人人自危。事後方成思就被提拔成監正。他卻沒半分的高興,這是坐在火盆上烤啊隨時都有性命之危,整日裏提心掉膽,隻怕腦袋哪天醒來腦袋就不在自己肩上了。天威難測。天威難測啊!那曾想就在五天前,彗星再次出現,吞沒了整個太陽,天空裏隻剩下一線光亮,他曾親眼看到彗星拖著巨大的掃尾,遮天蔽日,山河失色,日月也失去了光彩。京城的百姓紛紛躲入家中,跪在地上祈求神佛保佑的比比皆是。百官奔走,一天都連上了好幾到折子,京師裏百姓瘋傳:大明要亡,朱家的江山傳了二百多年就要到頭了,李自成怕是遲早要打進北京城,取代崇禎的位置坐天下了。錦衣衛雖然大力彈壓,接連抓了很多人,天牢中已經人滿為患了,可是流言卻更加的愈演愈烈起來,早先殺了十幾個人,斬首示眾,卻是沒用。崇禎皇帝對此很是冷淡,他親率一幹大臣去了太廟祭拜,一連五日,方成思被禁錮在家中,門外圍的全是錦衣衛,提著刀將他家圍的水泄不通,那幾日他都不知道是怎麼熬過來的,隻記得頭發白了一片。幾天後崇禎皇帝在偏殿召見他,他含著眼淚同家人道別,交代後事。到了禦前也隻覺行屍走肉一般,沒了心神。崇禎聽他的奏對,什麼話都沒說,方成思後背的打濕了一片,懷著必死的心低頭跪在大殿上,卻見崇禎揮揮手示意他下去,他以為這是要侍衛把他帶下去問斬,立馬癱坐在地上,直到旁邊的太監走過去對他說:“方大人,萬歲爺叫您下去呢。”他才回過神來,晃悠悠的爬起來告退。如蒙大赦的退出去,就在他將要退出大殿的時候他無無意的回頭一瞥,卻看見剛剛高高在上的崇禎皇帝失去了以往的威嚴,一個後仰,癱坐在巨大的龍椅上,臉上早以沒了人色。回到家中正見著夫人帶著人準備喪事,見了老爺回來,夫人同兩個兒子抱在一起嚎啕大哭,連帶著方成思也潸然落淚。真可謂死裏逃生。

方成思轉過省去推開官署冰冷的大門,進了中庭,中庭裏巨大的渾天儀矗立在那裏,雜影斑駁,他走上觀天台,抬起頭開始在浩瀚的夜空裏尋找中紫薇天垣。那裏眾星晦暗,代表著天子的紫薇星也是一片晦暗,搖搖欲墜,不仔細找的話,真還找不到。靠近帝星的地方一顆大星芒角分明,熠熠生光,壓倒了其他的星光。這是主人間刀兵征伐的七殺貪狼。如今白虎占據中宮壓製帝星,方成思哀歎大明隻怕時日五多了,京師裏的大臣們都開始各自動了心思,都想從大明這艘破船上跳船,登上其他的船了,人心惶惶,這幾日的早朝散的很早,所有的人都無心朝政了。方成思低下頭暗自歎了口氣,大明亡了他又何去何從呢。

就在他低頭的那一霎那一片烏雲在天空裏飛快的飄過,直奔中紫薇星垣而去,遮擋住了所有的星光,就連最亮的貪狼也變的不甚明朗了。當他抬起頭再看,那片詭異的烏雲卻消失不見了,突然天空裏一顆不起眼的流星閃電般劃過,那道亮光在方成思的注視下直奔帝星而去,連強橫的貪狼的被他衝到一邊去了,仿佛離帝星遠了起來。方成思目瞪口呆的看著它,又是一道白光從皇城裏衝天而起直射帝星,看看位置大概是乾清宮的方向。光束環繞著帝星愈來愈亮,大約盞茶的時間光團漸漸的消失不見,就連那個流星也消失的無影無蹤。再看帝星時方成思才發覺帝星開始光芒大盛起來,隱隱的將貪狼的光芒又壓了下去。“轟”一道巨大的閃電劈開黑夜,巨大的驚雷炸響起來北京城的上空,頃刻間暴雨傾盆而至,瓢潑一樣把豆大的雨點砸向下方黑夜中的的北京